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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台上的花，又谢了…… 已不记得这样过了多少年，一次次拿出旧影集，看着曾笑得无比灿烂的脸庞，昔日里的一点一滴，渐渐地涌上记忆的风尖。泪水不经意间模糊了手中的画面，耳边的声音也渐渐地模糊了，是外面的雨，又起了吗？ 回忆，似手中断了线的珠子般，跌落一个，便散落一地。我慌忙去拾捡，却发现它玩笑似得越跑越远！一切显得这般苍白、无力，曾经那座许过永远不忘的楼，在细雨微茫中浅浅地发出了叹息。 我问，如果还有如果，我们的分离会不会有重逢？ 你说，不见是最好的重逢，让彼此温存着最初美好的模样，不好么？ 的确，当年不复当年，我们的年少时光早已一去不复返，再次相遇，也未必会重逢。 …… 二、迟开的花朵 当年一起摘获的那些太阳花的种子，我种下了一粒又一粒，窗台上的花也谢了一次又一次。每次，我都被风吹疼了双眼，多么希望，那时你就在我的身边，总是习惯骗着自己，待来年花谢了，你就回来了，笑着告诉我，你是那朵迟开的花朵！ 秋风是否也在你的耳边低喃，诉说着一年又一年岁月的蹁跹？ 你曾说，你最爱那早来的秋风，将你这暮夏时节迟开的花朵唤醒，遇着我一如阳光般灿烂的微笑，暖进你的心田。从此田间小道，绿野从林，河滩浅水间，总有着我们一路疯跑的模样。 可如今，我一一走过旧时记忆中的路线，阳光依旧暖人，而我只能听秋风唱出莫名的思念。手中握着的气球，在不经意间，滑了去，顺着风儿，飞去你的远方。我年少时光一如手中的砂砾，不经意间，洒落了一地，落荒而逃的自己，怎么也逃不出原地。于是我放弃了挣扎。瘫坐在地。任泪水肆意地流过…… 三、三月的小雨 《三月的小雨》，我一直都在听，你是否也一样？不变当年的喜好，还是在面临的压力下迷失了自己？ 记得，那时的你，喜在清晨对着太阳撒着气说：“你将昨晚的月亮藏哪去了？我还没睡够呢！快还回来……真讨厌。”然后嘟嚷着起床。那时的你，喜在温暖舒适的午后，坐在阳台下的藤椅上，听着伤感的曲子，弄得自己泪流满面，喜在半夜于梦中编织着一个个美好的未来，然后在醒来第一时间告诉我，你说你怕忘了，你说，你要我永远快乐，你还说，每个未来里都有我的模样…… 可是，那个曾经说过未来有我的你，终究骗了我!列车启程的那一秒，我看着你，而你别过身去，那么轻易的同别人说笑着离开。纵使你知道，我在那根电线杆下等你回头，转身，来到我身旁，告诉我你不走了。可终究是我一个人孤独无助的臆想罢了！ 我疯也似的跑开，刀割般的风刮在我的脸上，而我早已辨别不出痛的滋味。回到那片属于我们的树林，叶子上渗着滴滴水珠…… 是不是，有些错误，一旦酿就，便无法挽回？真的希望，可以重新来过，将当初说下的话一一收回，那样，你受的伤害是不是会少些？ 四、做梦的芭比 自我记事起，似乎你就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和每一对双生姐妹一样，亲密无间，可那已是回不去的曾经了…… 我享受着所有你给的照顾，习惯着你对我所有的退让，并习以为常。那时真担心，哪天一不小心，便丢了你，再也找不回来。而最终，亦变成了事实——我将你弄丢了。 我从未叫过你一声姐姐，唤你夏夏，而你笑着默许了，这一叫便是十几年，直到你离开的那天…… 一直以来，所有的东西，只要你有，我绝对不会没有，而我有的东西，你却未必会有。父母对我的偏袒与呵护，更是显而易见。那时我不知为什么，只知道你比我大就该让着我。我的脾气，似乎也仗着这些而伴随着年岁的增长，一天天跋扈。而你，默默地容忍着我所有的不是，笑着捡回我发脾气时扔出窗外的芭比。 在我那时观念里，也许你不仅不是我姐姐，说是我的奴仆更加贴近……而我，骄傲如公主！只因，你不讨父母欢喜，而我则拥有他们无微不至的关怀。可年幼的我，怎会知道，同样是他们亲生女儿的我们，待遇为何会如此不同，仅仅是他们口中一句简单的沫沫是妹妹吗？ 虽然有时也会不解与疑惑，但年幼的我，哪会考虑那样多，只会没心没肺地过着自己的小生活，编织着一个又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未来。 五、破碎的镜片 一直以来，都不会质疑自己的模样，因为你很美很美，作为双生妹妹的我又怎会比你差？甚至自信的以为，我于你，我更美。因为父母更爱我，家人总爱绕着我转。而你，不过是任我调遣的奴仆…… 那是于我而言真的好美好美！ 太阳总是对着我们微笑，微风吹响的都是我们最爱的乐章，就连偶尔滴落在眉间的细雨，都是那样的温暖研~似乎，未来就是一幅任我们涂抹飘荡的花卷，不谙世事的我们，猜不出，未来会有什么，来将我们等待…… 一切都是那么清晰可见，仿佛昨日，触摸到的，都是真实的味道。 每一天都这样过着，反反复复，不知道重复了多少个月升日落，公主般骄傲的我，终于从云端跌落，摔得支离破碎…… 如果不是我的身高够得着家里那面高高挂起的镜子，如果不是我虚荣地想要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漂亮，恐怕到现在，我都活在父母及你为我编织的幻境中。 见到镜子中自己的瞬间，泪水决堤般奔涌而出，疯了般用拳头砸了那面有我不堪容颜的镜子，发颤的说着那不是我，那不是我！任掌心的血顺着指尖，滴落，一滴、两滴……乳白色的大理石上盛开着朵朵折射着阳关的血花，无比灿烂地嘲弄着我。 原来，这些年他们都骗了我，都骗了我！就连我最信任的你也骗了我，我的世界一点一点崩塌了…… 我并没有和你一样美如芭比的面容。相反的，左脸上那块巴掌大的胎记，显得我无比的难看，这样的我怎配拥有你这样美丽的奴仆？ 六、变味的亲情 父母哭着说了无数个对不起，而我呆滞的面容，彻彻底底地吓到了他们。我知道，你同样也被吓到了。从那以后，家中再也没有镜子出现过。可左脸上的那块胎记，是我今生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疤，以至于后来每次瞧见你便想起我的样子，那不堪的容颜，使我泪水经不住的一次次落下，对你的厌恶些许便在那时开始催生。 自那以后，我开始渐渐明白，父母对我过多的呵护与关怀，不过是出于他们对我深深的愧疚，或许，同情的成分更多些吧……而你，亦是如此！仿佛一夜之间，所有曾经值得我去吹嘘和骄傲的东西，如今都是对我莫大的讽刺与难堪，我不再相信所有曾经我所相信的一切，变得敏感多疑。 渐渐地，我开始躲避，像林中的鸟儿时刻提防着猎人敏锐的目光般，我时刻躲避着旁人审视和怪异的目光，我的心似乎再也经不住任何一丝一毫轻微的创伤。哪怕，仅仅是一声不屑亦或是轻蔑的哨音，都足以让我萌生想死的念头。而你，一直远远地站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这我都知道，目光中，满是无奈和悲伤。 虽然我变得沉默、寡言，但餐桌上、客厅中、卧房里总会充斥着我发怒的声音，每次发泄完后，都若无其事的离开，留下泪光闪闪的你，收拾着满地零散的碎片，那时总会感到无比的快乐。似乎，将你伤的越深，越能满足我卑微的内心。有时候，看见你指尖溢出的血水，心会不自主地疼，但瞬间便被满脸的笑给抹去。夏夏，谁让你那样美！这是你欠我的！ 七、唯一的筹码 身体上的缺陷，我无法更改，但我知道，学习是我赢你唯一的筹码，于是我全身心地投入学习，想要将你永远地踩在脚下。可事实并非如我所愿，你拥有的并非只有美貌，聪慧亦是你天生具备的一把利剑，没考完一次都将我击得伤痕累累。就算我再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你年纪第一的事实，而我只能位居耻辱的第二，虽然这是我前所未有的好成绩。所有来道贺的人我都笑着回以谢谢。而你来了，一句“沫沫，你真厉害，我真为你高兴。”却引来我不屑和刻薄的回复，“别假惺惺了！你是在向我炫耀你年纪第一更了不起吗？跟你说，没有超过你，我永远不会高兴！”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独留你一个人在风中，让泪水零落成花。 接下来的日子，很少看见你的踪影，像消失了一样，空气中没有半点你的气息，仿佛我的世界里没有过你的存在。有那么点失落……蓦地，突然想念起你，想起你的微笑，想念你的温暖，还有你发间淡淡的茉莉花香。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着，不紧不慢，转眼，我们迎来了人生中最为重要的一次考试——高考。六月，闷热的气息弥漫在这座小城，在家与考场那段不长不短的路上，四个人走，安静的就像在预习着考场般……两天的时间那样快，便过了。接下来，等待结果的那段日子又显得那样漫长。而你，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视线中。也不知怎的，心中有种隐隐的不安，也不知，到底是紧张结果，还是紧张你…… 直到成绩出来的那天，当我高兴地知道自己考了年纪第一正打算回家在你面前炫耀一番时。远远地便听到父亲的叱骂声和母亲嘤嘤的抽泣声。而你跪在地上……我怔怔地立在那，似乎挪动一步都异常艰难，我不敢回到家中，慢慢地走到门边…… 八、亏欠的温暖 “你最近都干什么去了？为什么考成这个样子！你知道我和你妈对你的期望有多高吗？”父亲恨恨的说，接着便倒坐在沙发上，埋着头不再说一句话。“夏夏，你到底是怎么了？你不是最让我们省心的吗？你这是怎么了啊？你倒是说话啊夏夏……”母亲早已泣不成声，瘫坐在地上。 “爸妈，是女儿不好，让你们失望了，最近我想了好多，那次沫沫和我说她没有超过我就永远不会高兴，也许我这样她才会开心吧……” “哎！你这孩子，沫沫，是我们对不住她，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怎么就这么傻呢。沫沫是我们的女儿，你也是啊，这些年我们对不住你啊……” 对啊，我们都是他们的女儿，可是为什么我就该被人怜悯被人同情，呵呵，你什么都好…… 不等你回答，我便从门外走了进来，冷冷地说：“别装的那么高尚，给自己失败找的理由多么好啊，输不起就说啊，我不需要你的同情！许夏夏，我最看不惯你那副惺惺作态的模样，收起你的慈悲心肠吧！”几句话说的你变了脸色，可是我为什么会感觉身体被抽空了一样呢？倔强地装着不在乎。 “沫沫，你姐姐她……” “别说了，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们因为有愧于我，所以纵容我，对我百依百顺，好笑的是我看起来拥有了好多好多，可是就连做人最基本的尊严都没有，我永远的活在她，许夏夏，的光环下！……” “对，许沫沫，你是有缺陷，可是这是我们所希望的吗？你只知道自己可悲，可怜，那我呢？只是因为比你多了副皮囊，这些年，我什么都没有，都没有！你知道吗？从小，爸爸妈妈怕瞧见我而想到你伤心，每次我想和你一样亲近他们一下，想要他们抱抱我的时候，他们都躲得远远的，这些你都知道吗？你当然不知道，你一直活在自己的一方城墙内，怎看的见别人流泪不流泪！”你顿了顿，接着说，“我做了那么多，不过是弥补点亏欠，让你开心点。现在觉得，我不欠你的，而你，却欠我一个温暖的家！”说完，你头也不回的走了。 父母早已泣不成声，空气都凝固了，吹都吹不动。许久，我回到了房间。而你，又消失了…… 等再见到你时，已是夏末。你回来整理着你的行李，打算离开，去那个叫做远方的地方。这次，换我泪流满面，你笑着说，你哭什么，或许，我走了，你看不见我了，才会活得自在。 至此，我似乎赢了全部，可我真的赢了吗？那里又为什么会难过？ 你走后，我丢了魂般来到你的房间，那间蒙上一层薄灰的屋子，我用双手反复摸寻，想要找到你的痕迹，可是什么都没有……那个半掩着的抽屉，我打了开。那一沓信封将我的视线禁锢…… 我慢慢地坐了下来，打开那一封封信： 第一封： 沫沫，这是你知道你长相后的第一个没有和我一起过的生日，每年这个时候，你都会吵着让我给你买礼物的，可是，今年你没有，但是我准备了诶。这个小瓷娃娃，可是你一直都想要的，现在送给你，可是我好怕你不要啊。那天，我一个人收集太阳花的种子，好难过哦…… 第二封： 沫沫，又过了一年了，我们都十岁了，你怎么还不理我呢！看着你整天在房间里，闷闷不乐，还偷偷抹眼泪，真希望自己是你，能替你难过……沫沫，我再也不让你叫我姐姐了，你就陪我说说话好不好嘛？沫沫…… 第三封： …… 第四封： 沫沫，转眼，我们都小学毕业了。我知道，你一直对自己脸上的胎记耿耿于怀。不然，毕业照上的你，为什么一直都低着头呢？我都瞧不见你的模样了。沫沫，总有一天，我会帮你除掉它的，让你成为最美的公主。沫沫，你相信我吗？…… 第五封： …… 第六封： 沫沫，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哦！我知道了一种方法可以让你变漂亮可需要很多钱我真希望快快乐乐长大，挣很多的钱，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第七封： 沫沫，我开始挣钱了哦~虽然不多，但是聚少成多嘛！慢慢地就会多的，洗碗水好冷啊！我的手都生冻疮了…呜呜，疼死了，沫沫，你别再难过了，试着走出来吧…… 第八封： …… 第九封： …… 第十封： 这一年，我们都十八岁了。你说的那段话真的很让我伤心，我才知道，你有多么讨厌我，讨厌到只有我离开，才能让你心安！你知道吗？有时候真的很讨厌自己的这张脸，时刻都让你难过和悲伤。也许你会认为我很做作，但是沫沫，我是真心希望你能正视自己，现在的你，很优秀，我真的很替你高兴。那些钱，是我这几年挣得，虽然不多……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让你重新接纳我，只是希望你能知道，我永远是那个等你摘太阳花种子的夏夏。沫沫，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给你留信了。以后好好照顾自己，还有爸妈……这个家，封存了太多我们不好的记忆。那句你欠我一个温暖的家，是骗你的……如果说欠，那就欠我一个原谅，沫沫，可以原谅我吗？那个说过未来有你的我，你会原谅吗？ 那个午后，阳光再也没有回暖，而我手中紧握的你的容颜，早已消失不见。视线模糊了一遍又一遍。《三月的小雨》又在耳边响起，而此时，早已不再是阳春三月，而是盛夏光年。我们守候的花儿都开了又谢了……而你这朵迟开的花，再也不见…… 列车启程的那一秒，我便知道，今后，再没有一个你，待我如自己……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