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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班照例是要去菜市场的，结果一下车就被人叫住了。虽然声音混杂在车水马龙里，我还是一下就分辨出来是小诺，小诺的声音，甜美而不发嗲。今天听来有些浑浊，但我敢肯定就是小诺。我高兴得四处搜寻她的身影。我好久没看见她了，忽然听见她，看见她，故而异常兴奋。远远看见我宿舍楼下，马路对面。有一个清瘦的身影，抱着一个孩子。我看得模糊，因为太远，这些年受了手机电脑的毒害，眼睛的灾情最为严重，几乎是要瞎了的节奏。可我嫌戴眼镜难看又麻烦，所以宁愿朦胧。幸而小诺看见我，向我招手，才肯定她就站在那儿，我就这样跑过去了，也许兴奋过了头，竟不知道是红灯还是绿灯。反正过都过了，管它是什么灯。直接奔向小诺站的地方。 小诺眉头深锁，眼神焦虑，头发也毛糙干枯，似乎是染上去的黄色，仔细看，又当真没有染过，发尖也开叉了，脸上也满是疲倦。“姐，我实在走投无路了，所以带鸿儿来找你帮我。”小诺无助的哭腔惊醒了我的思绪，我这才注意到她怀里的孩子。这孩子像是生病了，嘴唇干裂得有些发白，我伸手去摸了他的额头，烫得我心慌。难怪今天她声音听起来有些浑浊。我赶紧打了车，带他们去了医院。最后诊断是感冒发烧。“还好送得及时。打一针退烧针，再开点退烧药吃就会好的。”医生的话让我们都安心了不少。 我这才想起来，我已经很久没去看他们了，一来，我最近准备考试，晚上都在啃书；二来，她嫁的男人不欢迎我。鸿儿打针的时候，我看着小诺疲倦的面庞，叫她先躺会儿，我帮她抱鸿儿打针。看着躺下就睡着的小诺。我心里有关她的记忆就全部涌现出来。小诺是我发小，从小就聪明能干，我们一起上学，她比我小几个月，就叫我姐。她妈妈执着于要给她添个弟弟，在有了5个妹妹之后，终于成功的给她添了个弟弟。她弟弟出生以后，她就光荣从学校下岗了，回家帮她妈妈照顾弟弟妹妹。为此，我难过了好久，心想，她真命苦，摊上这么个妈。比后妈都狠毒得多，在我那时候看来。后来我和她只是在暑寒假才可以聚一下，其实大部分时间也都只能看一下，她要干活的，没时间陪我这个闲人。我很多时候看着她小小的个头扛着把比她都长的锄头在我的视线里逐渐清晰又逐渐模糊直到远去。我很心疼，还好她是个乐观的姑娘，每次见着我都笑嘻嘻的叫我姐。每每这个时候我便舒畅些。 后来我上了高中，离家就越远了，我们就更少机会见面了，再后来一些日子，便听说她结了婚。那年我上高三，也就十六七岁这个样子，当时我还是很愕然的。小小年纪就要背负家庭重担，在我当时看来，她是很可怜的，我只能用可怜来形容。我祈求她嫁的是个好人家，嫁个好男人，用心疼爱她。我这仅仅是我的希望，我并不知道她嫁入一个怎样的家庭，嫁了个怎样的男人。 我们再次见面时，她已经有了鸿儿，而我也结了婚。我奇怪她虽然小小年纪就结了婚，可孩子比我孩子还要小，细细问来，才知道她这条求子路走得多艰辛。我恨命运总是不公，让她糟那么多罪，还好现在总算苦尽甘来。她有了鸿儿，在婆家也算安稳些了。也是这个时候，我第一次看见她嫁的男人，“林小诺，快点走了，我等你半天了看不见吗？”语气里充满了怒气，眼神里充满了蔑视，仿佛谁也不放在眼里，仿佛谁也不能违背他的意愿。说完便扬长而去，我看见他大步逝去的背影，穿得到是人模人样，只是做人便不入我眼。小诺匆匆和我告别之后便追了过去，鸿儿边跑还边回过头说:“阿姨，再见。”这鸿儿到是聪明可爱，我为小诺感到一点点欣慰。这一点点欣慰是鸿儿。 再后来，他们也出来打工谋生活。就联系了我，我替他们找好工作，安排好住所，就住离我们租房的地方不远，我找房子时就想找近点，我们可以相互照应，可以像小时候那样玩耍。一切如我想象在进行着，他们的到来，让我觉得无比亲近。感觉温暖，身在异乡的我们，看见从老家来的人，不管是谁，都觉得无比亲近和温暖，这一点，没经历过的人是无法体会的。起初，我发现他老公还瞒勤快的，待鸿儿也宝贝。我不由得为上次主观判断他做人不入我眼感到有些惭愧。我也委实为小诺开心。 唯独和我想象有出入的是，像小时候一样的玩耍。我每次去她那里，她总是有干不完的活，然而我去次数多了，我发现她嫁的那个人眼睛里有异常，而且越发明显，终而忍无可忍爆发出来。“林小诺，你交的都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不知羞耻”话里间带着对我的极度讨厌和蔑视。我很想问他，何为不三不四?终而没能问出口，我只是怕给小诺带来为难。故离开，不禁为自己的惭愧好笑。也许长大之后就再也回不到最初，过多的执着只会给对方造成困扰。我只希望小诺幸福，鸿儿健康平安。 旁边的好心人提醒，药水没了，我才恍然惊醒，便叫醒熟睡的小诺，叫医生拔了针，我们就回来了。我送他们母子回去，走到门口，我傻眼了，门大开着，仿佛这里要表演什么重要节目，故而扯着门吸引观众。透过无遮羞的门槛，我仿佛看见一具死尸横躺在床上，穿着一条丁字裤，白白胖胖的皮肤，高高隆起的肚子，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手机。我着实有点害怕，故而又想，死人何故把手机握得这么稳当，手是一直托着手机的，死人绝对没有这个实力，可我委实有点害怕，难道是什么怪物么?突然他手动了，眼睛里发光了，嘴里欢呼着，“啊哈，抢到10块。”他这兴奋劲，不知道的以为中了五百万大奖呢。抢红包太过专注，以至于我和鸿儿在门口站了半天他都全然不知。小诺上厕所回来，叫我们进屋，他才发现我们回来。他看见我就像看见瘟疫似的，一脸不悦。 我本来不想进去的，毕竟这么不受欢迎。可是他开口就质问小诺，“你又和这些不三不四的人去玩，现在才回来，我都饿死了”完全不在意鸿儿就在旁边。像审讯犯人似的审讯小诺。不，比审讯犯人要厉害得多，那声音大得似乎要把这房顶掀翻。我实在没忍住，冲上去竟要扇他两个大嘴巴子。被小诺拦了下来，鸿儿也吓得大哭。这才停了下来，我本来想骂得他祖宗十八代都贴着心痛，可转念想，为这种人破坏我的淑女形象，实为不值。说来也怪，那肚子竟像是十月怀胎的孕妇，那胸竟如发育较好的女人胸部那样高高隆起，唯独那尖尖的头，窄窄的印堂，小小的眼睛，好像竟也没有肚子，胸，脖子那样的长势。有点出淤泥而不染的“高尚”。大概是因为肥肉吃太多的原因吧，又或许是因为懒，或者是因为肥肉又吃得多又懒。我不想去深究了，因为刚才被我惹得怒火中烧，从床上跳下来，准备和我兵戎相见，所以顾不得遮羞，又或许，他觉得我是不知羞耻得女人，用不着遮羞。他就穿一条三叉短裤立在我面前，把他丑陋无比的肥肉在我面前展露无疑。我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奇特的组合，猪八戒的身材，剃光头发的单春秋的脑袋。这样的拼凑最为合适。我决心要找小诺谈谈。 小诺趁他们睡了，就溜出来找我聊聊，我劝她离婚算了，这种男人是万万不能过的。虽说是在微弱的路灯下，我还是看出她眼神里的坚定，她说，“鸿儿需要一个完整的家，需要爸爸，为了鸿儿，为了她自己，她定会豁出命去活得更好，叫我不要为她担心。”我还想劝她些什么，也还没来得及开口，她便转身消失在路灯的微光中。看着她逐渐消失的背影，我想起鲁迅笔下的祥林嫂，我怕她最终的命运会如祥林嫂般悲哀。可她似乎又不像祥林嫂，祥林嫂喜欢诉说她的苦难，而小诺的委屈和苦难全部内消而绝不出口，实在难过了就用阿Q的精神胜利法和滔滔不绝的眼泪去消化。我不明白小诺为什么要如此这般逼自己坚强，大概她觉得依无可依吧。想想也是，日子总是她自己过，我和她虽说亲如姐妹，也代替不了她的人生。深夜的街上蜕变得异常唯美寂静，又稍显诡异落寞，所有的表演都已谢幕，所有人也都悉数离场，只有我迟迟不肯离去。似乎要寻什么，又不知道要寻什么，又该到哪里去寻。 而我，如今…… 是不是也该目标坚定，往前迈出去呢？我竟也彷徨了。 容我整理些思绪…… 忽而想起自己这边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每次看见家里打来的电话就害怕，不是要钱就是要命，家里的麻烦事就像母猪下崽，一堆一堆地生出来。这不，今天又打电话催我回去做绝育手术，一来，我现在上班请不了那么多天假；二来，我刚剖腹产生完孩子，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可是没办法通融。说等到过年都不行。有时想想，遁入空门，皈依我佛，我佛慈悲，定会容纳我们的悲喜。有时又想，宁愿一命呜呼，了此残生。这么想来，我倒也真是没必要叫小诺出来的。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仰支撑着往前走，小诺的信仰就是让鸿儿有个幸福完整的家庭，为了这个，她便视死如归，义无反顾。我该祝福她吗？还是祝福她吧！祝福她真的幸福，祝福鸿儿健健康康平平安安长大。 我呢？要怎么个活法？我的信仰又是什么呢？ 我该怎么解决眼前危机呢？ 容我整理些思绪...... 今夜最是无眠。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