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暗了，沉沉的暮色随同冷冷的空气倾进了一家公寓房。

　　床上斜靠着一个女人，暮色中看不清她的脸，却有两条晶亮的泪痕挂在她的脸上，她的头勉强地抬着，分明透着大博斗后的筋疲力尽，她的双手软软地摆在被子上，微微地颤抖着。

　　“你怎么这么狠心啊，我都做了七年‘鳏夫’了，你还要我守你到死啊？”床角一个男人厉声喝道。

“是的，是的，耳朵都磨起老茧了。”男人不耐烦地又一次打断她，随手掐灭了第三十三支烟头，狠狠地往地上一甩。“天天看病啊，吃药啊，你都快把我拖死了。你也不为我想想，我一个这么英俊潇洒的男人，外面多少女人讨好我，......我都没去，守着你这个病壳子，我够对得起你了！”

　　“不行，天天对着你这个鬼样子，我再也受不了啦。”

　　“儿子，老子养他这么大了，他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我爹娘还管不了我呢，他算老几？”男人气哼哼地说。

　　“哭，哭，老子跟你说了一天了，嗓子都冒烟了。今天你同意也离，不同意也得离！”

　　“起来，起来，你求我也没有用，我也是没办法呀。”男人用力拖起老婆，往床上一甩，他的语气缓和了一些。“谁知道你还要拖多久？万一你三年五年不好呢？”说到这里，他口气一转，咬牙切齿地说：“你到底还要我守你多久的活寡？我今天是铁了心了，你就是现在要死，也得签完字再死！”男人恶狠狠地跳到她面前，指着她不停地谩骂。

　　她在男人歇斯底里地谩骂声中渐渐止住了哭泣，她缓缓地，艰难地翻过身来，要求开灯。昏黄的灯光染黄了一屋子零乱的东西。她怔怔地望着这个她曾经深爱了一辈子的丈夫，不由得悲从衷来。她说：“好吧，事已至此，你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了，我......我依你，我同意离婚，我还你自由，你说怎样办手续吧。”

　　“可是，可是，你看我现在走路都困难。”女人最后掙扎地说，她天真地以为这能难住他。

　　“哦，千万记住，等主任来了，就说你要离婚的，明白吗？”男人说完迫不急待地拿起了话筒。

　　半小时后，王主任敲响了这家的门。主任径直走到床前，替女人按了按被角，嘘寒问暖。对男人殷勤端上来的茶，理都不理。

　　“主任，我哪敢啊，嘻嘻，我对她一直是体贴入微的，这一次是她要离婚的。真的，不是我。”男人一脸媚笑地对着主任。

　　主任无奈地叹着气，男人急忙请她到客厅里入坐。两份表很快填好了，突然王主任惊呼：“唉呀，我忘记拿章子了。”

　　主任两眼一瞪：“我今晚还有事，明天到办公室来办吧。不过，你老婆不能走怎么按手印呢？”

　　眼看着一切办法都无法阻止这件事，王主任闷闷不乐地跟着，兴奋不已的男人背着奄奄一息的女人在寒风刺骨的夜幕中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