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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上班之前，看到放在门口的鞋子因为被昨天的雨水淋湿，变得有一些脏，就去鞋柜里拿干净的鞋子穿。
鞋柜里摆满了各种鞋子，几乎没有一点空间，忽然觉得有必要整理一下。一一查看一遍，有些鞋子闲置很久了，虽然比较陈旧，但是还能穿。唯有在鞋柜最底层有一双李宁牌足球鞋，已经非常破旧，有的地方磨损严重，有的地方断裂开缝，其中一只的鞋面上还有一个破洞，显然不宜再穿。想来它在鞋柜里已经闲置近十年了吧，却一直没有舍得扔掉。忽然觉得留着它实在毫无用处，只有占空，于是临时起意：上班路上顺便把它扔到垃圾池里去。
穿上干净的鞋子，然后拿起那双旧鞋子下楼，忽然之间，竟有些恋恋不舍，同时也想起了关于这双鞋子的一些旧事。
十多年前，我在高中任教，课余时间训练足球。那一年夏天，我带领足球队参加了市里的一个比赛，取得了较好的成绩。教师节的时候，队员们买了这双足球鞋送给我。当时很意外，也很感动。我知道这种鞋子价格，应该是在三百元左右。在那之前，我从来只穿十几元一双的足球鞋，对这种价格昂贵的鞋子几乎没有任何奢想。那是我第一次穿名牌足球鞋，穿在脚上的感觉确实要比以前那些鞋子舒适多了。自从我的脚穿上了这双鞋子，就渐渐远离了那种十几元钱的廉价鞋子。如今，我的鞋柜里几乎全是所谓的名牌。
此后，上课、训练、外出比赛我一直都穿着这双足球鞋，无论脚上还是心里都会有一种美美的享受。
秋去冬来，天黑的越来越早，下午的训练总是很快就淹没在朦胧的夜色中。
那段时间里，有一项训练内容是带球绕杆，需要先把一杆杆标枪插在沙土地上。那天下午，夜色渐渐降临，我开始往地上插标枪。地面很硬，必须用很大的力气才能插入。插了几根之后，我让旁边一个学生继续插。我站在旁边，用脚尖点了一下插的位置。那个学生却怯怯地说：老师，我怕插不准。我说：怕什么，插不准再插一次。那个学生又说：老师，你离远点，我怕插到你脚上。我不耐烦地说：少废话，快点插。那个学生提起标枪，猛地往地上插去，不知怎么枪头一歪，竟然真的插到了我的脚上。我大叫一声蹲在了地上。几个学生同时围过来，急切地问我怎么样。我回过神来，感觉被插的地方有一些痛，又有一些麻，那个学生力气不小，应该伤的不轻。我想脱下鞋子看看脚伤，而这时候夜色渐浓，已经什么也看不清了。我试着走了几步，又似乎并无大碍，不由稍稍有些放心。我说：没事的，你们继续训练，我到学校的医务室看一看。我一瘸一瘸慢慢往医务室走去，几个学生过来搀扶我，我觉得不是多么严重，拒绝了他们。
到了医务室，值班医生检查了一下，告诉我：枪尖是从第四跖骨和第五跖骨之间插过去的，已经穿透了，但是脚指头还能正常活动，应该是没有伤到骨头。医生又说，如果再稍微偏一点，我的趾骨会造成粉碎性骨折，后果不堪设想。我不由暗暗庆幸。值班医生为我简单包扎了一下，建议我再去大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
次日下午，妻子又陪我去医院打针，刚出门，一大群学生前来看望我。说了一会儿话，总觉得有一个人没来，终于想起是那个把我插伤的学生没来。我担心他是有了心理负担，于是笑着问，他怎么没有和大家一起来？果然一个学生说：他知道把你的脚穿透了，不敢来见你了。我说：只是皮肉伤，过几天就好了，再说他也不是故意的，这事不怪他，回去告诉他，别往心里去。过了一天，那个学生一个人来了，手里还抱着一个崭新的鞋盒，进门后表情尴尬而愧疚，小心翼翼的样子。我告诉他脚伤并不严重，过几天就能上班。他把鞋盒放下说：老师，我不光插伤了你的脚，还插烂了你的鞋子，我给你买了一双完全一样的鞋，请你收下。我急忙推辞：你不要这样，这属于意外，我不能要你的鞋子。那学生要哭的样子说：老师，如果你不收下这双鞋，就是不肯原谅我，我心里会很难受的。见此情景，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那个学生又说：老师，你好好在家养伤吧。然后匆匆离去。
在家休养了几天，我就回到了学校。又过了一段时间，脚伤也逐渐痊愈。那个学生见我走路和以前完全一样，也不再担心，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因为这件事情，他与我的关系也更近了一层。后来他考上了外地一所体育学院，上大学期间，一放假总是先到学校看望我。他送我的那双新鞋子后来又被我送给了父亲，父亲是个很节俭的老人，得知那双鞋子的来历也是倍加珍惜，平时不舍得穿，只有过年过节或走亲访友才肯穿上。而这双被标枪穿了一个洞的鞋子，因为洞痕不是很明显，并不影响继续穿，我又穿了很多年。
后来，这双鞋子旧的不能再穿了，我便把它存放在了鞋柜里。这么多年来，我又买了很多双名牌运动鞋，也扔掉了很多双旧鞋子，唯有这双有洞痕的旧鞋子，我一直不舍得扔掉。
我犹豫着，难道这一次我真的要将它扔掉么？
我提着那双破旧的足球鞋走到楼下时，已经渐渐改变了主意。
最终，我又把这双旧鞋子放回了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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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编辑：江南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