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耳背是近三年的事情。每当我们说话的时候，她总是凑过来侧着耳朵问“什么？什么？”其实，有时候我们说的话跟她没有任何关联，她还是“什么？什么？”地追问。久而久之，偶尔我就会“刺得”她几句，她便知趣地走开。但是，我很怕我们说话的时候她那困惑的眼神——很无助的样子。于是，每每我们就故意提高声音说话，这让邻居和路过胡同的人总觉得我们家在吵架，甚至从门缝往里望望，看见我们都面带笑容才离去。
　　
　　妈妈的手机是我买的。168块钱，含150钱话费，大按键，大字母，大声音，她喜欢！出门就揣在兜里，不时地伸手摸摸；回家就放在小窗台上，偶尔朝那个方向望望。妈妈很聪明，一学就会用，我把爸爸、我、弟弟、儿子的手机号给她存上，还设为亲情号——互打免费。她很满足，我是从她打电话的声音判断出来的。因为她觉得，这个小小的手机把她和她的亲人时时刻刻连在一起！
　　
　　但是，我没有发现的，也是我想起来就心里揪痛的一个事实。
　　
　　每天都是我在忙着上网，浇菜，上班下班路上，喝酒应酬，跟朋友胡侃的时候，妈妈打过来电话——彬，熟饭了，吃饭了吗？过来吃吧！千篇一律，天天如此。虽然不敢不耐烦，但是觉得雪中送炭的时候少。
　　
　　直到有一天我慌慌张张地去交手机费，100块钱输入自动缴费机器，小条打出来，最新余额98.8元。通了！松下一口气，还生怕耽误了哪个电话。随即想起来，给妈的号交点费吧。一查余额我惊呆了——每个月才一两块钱，妈的手机费少的可怜。
　　
　　她打的全是“亲情号”，而且清一色的拨出。
　　
　　我想起来有一次我们吃饭的时候，妈妈的手机震耳欲聋地响起来，她慌忙去拿手机，我心想，都在家，谁打电话来？我们听见妈说了好一会，还客客气气的，纳闷。妈妈回来说，嗨，打错了，是一个找妈的，通了话就喊妈，你说哏儿不？
　　
　　是啊现在想来，我在妈妈的身边的时间太少了，说话拉家常简直就是奢侈，除了吃饭跟妈打电话，哪里有别的交流？
　　
　　咽喉一个发紧。
　　
　　电话拨过去——妈，做饭了吗？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