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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病倒了，突然中风，我的心神顿然凌乱。
“大叔，大叔。”我睁开眼，抬起头，果真是在叫我呢，一个年轻的护士，“你得经常查看一下，不然坠床了就更麻烦了……”
“哦。”我揉着眼睛，机械地回答着护士。
我从来就没有为父亲母亲病倒做好准备，就像我从来就没有准备好听到别人称我为大叔一样。学生们天天喊我祥哥祥哥，同事们年长的称我为小罗，年轻的称我为罗老师，可谁曾想，就在父亲病倒的时候，就在父亲的病房里，我就成了大叔了。唉，大叔！
我实在是很愧疚的，那天真在开会，听说父亲晕倒了，我心里一惊，从会场溜出来，开着车就奔回来了。看见了父亲，父亲说自己没事儿，一定要回到镇上把电动车开回来，我知道父亲是很要强的，我也阻止不了他，就随他去了，心想，没事儿的，也就是老毛病了。
午饭还是父亲做的，饭桌上，我问父亲怎么回事儿，他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我真笨，那时候父亲就说话困难了，可我怎么就那么笨，不知道立即带他去医院检查呢？说到底，我还是不相信父亲已经病重，我这就是极其不负责任的消极放任，我这就是披着孝顺的外衣的不忠不孝。
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知道父亲行动边迟缓了，语言边迟钝了，我却不知道早早把父亲送到大医院来检查治疗呢？为什么一定要等到已经偏瘫了才愿意相信现实，才愿意承担责任呢？都怪我，如果早点来，或许父亲就不会偏瘫了。唉，都怪我，总是不愿意直视时光洗刷的青春，大叔就是大叔，无论是否自欺自恋还是自失。
唉，我真是个不孝顺的儿子，父亲母亲能动能帮我做事的时候，就一直在我身边，帮我做饭洗衣拖地，我一直都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万一哪里不如意了，偶尔还会冲着父母发火。可如今，父亲刚刚不能给我接送孩子，不能给我买菜做饭了，我立即就把父亲送回老家，我真的是个万分不孝顺的儿子，亏得我还总在课堂上给学生讲孝顺就是两千年封建社会流传下来最美的美德，亏得我还总是在众人面前以孝子自居。唉，大叔，你已然是大叔了，该面对父母年老多病的现实了，该承担起养老送终的责任了，大叔！
正月初一，我开着车送父母回老家。每次到服务区休息时，母亲总是围着我的车慢跑，我知道，母亲不能长久坐车。父亲也不听话，我把水送到他嘴边，他就是不喝，买来包子他也不吃，我知道，他是怕上厕所不方便，麻烦自己的儿子。
快到家的时候，母亲说，我们再也不去哪儿了，就在老家待着。我什么也没说，可我知道，这些年，我带着父亲母亲，东奔西走的，着实让母亲劳累了，而且一直远离老家，人生地不熟的，母亲常独自闷坐在家里。唉，“父母在，不远游”，古人古训，此刻我才有些明了。
父亲依旧不做声，我知道，父亲舍不得我走，可就在父亲最需要儿子的时候，我却还是走开了，初一赶着一千多公里送回去，初二就赶着一千多公里逃开，走得那么匆忙，走得那么遥远，就像逃避瘟神一样逃离自己病重的父亲，为什么我就是这么一个赤裸裸的不孝之子呢？
两天开了两千多公里，回到学校，我真的累了，狠狠地睡了一觉，一觉睡了十五个小时。
为了方便孩子上学，其实是为了不用我去接送，我们搬回了学校寝室住。那天，老婆正在寝室里整理，我和女儿回御湖搬东西。女儿在收拾自己的东西，我在整理父亲的东西。看着父亲的旧衣物，我忽然又想起了父亲母亲再也不会跟着我们一起到广东了，禁不住眼里有些湿润。我赶紧跑到洗手间里，点上一支烟猛抽起来。我抽着烟，看着镜子里的我，想着没有儿子照顾的父亲母亲，我的心顿时碎了，热泪如泉涌，心头似刀绞……
人到中年，很多事自然就会来，大叔，好好面对吧！
2017年3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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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