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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老林

散文
时间:2009-08-29 10:37散文来源: 散文作者: 魏清点击:
        

 【编者按】:尽管编辑和导演都称之为文化界人士,同属于文化艺术这样一块不小的天地。但在我看来,整天静坐在冷清的写字桌旁,默默地伏案审稿、改稿、校稿,日夜辛勤耕耘、劳作,忙来忙去。给人感动中。

热衷于文学写作者,捉笔敲键,绞尽脑汁,搜索枯肠,诚惶诚恐地做出一篇文章来;然后,将自己的处女作,忐忑不安地投寄于报刊、网络;最终,看到自己的作品被发表出来……欣喜之余,首先要感谢自然编辑。正如首次登台亮相的演员,获得了成功,总是要感激导演一番的。
  尽管编辑和导演都称之为文化界人士,同属于文化艺术这样一块不小的天地。但在我看来,整天静坐在冷清的写字桌旁,默默地伏案审稿、改稿、校稿,日夜辛勤耕耘、劳作,忙来忙去,却是为他人作嫁衣裳的编辑永远也比不上那些率领剧组成员,在城市乡村风景区、影视基地……四处拍戏的影视导演那样权威、那样潇洒、那样风光。
  我曾认识一位办报的编辑,他从事报业工作已经几十个春秋,对我来说,应该称他前辈才是。
  这位编辑姓林,在特殊岁月中,我当工人的日子里,他曾经与我有过一段难忘的师生情谊。
 
                              
 
  那是“文革”时期,神州大地风云变幻,一个令千百万中国大陆人胆颤心寒、刻骨铭心的动荡年代。
  这一年,我刚从大学毕业,被分配到一个冶金建筑施工单位当工人。虽然,那时的大学生的命运都与我相差不多,不是到农场就是去工厂,但心里总有点不平衡,感到有些委曲,早知今日干的是力气活,何必当初辛辛苦苦去读什么大学,五年书算是白念了。其实,当工人夲身并没有什么觉得丢脸的,即使平时被人瞧不起,受点窩囊气也没什么,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自食其力,自立更生,理直气壮,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也并不会因为干力气活就降低了自己的人格和品德。然而,当时那种气氛,那种对待知识份子极不公正的方针政策和社会环境,实在让人憋气,让人受不了。
  在“知识越多越反动”的新颖理论指导下,对待知识份子如同对待阶级敌人,衡量其反动性的大小往往与他拥有知识的多少成正比。学术权威,知识最多,资格最老,年纪最大,当然最反动,毫无疑义地在被打倒、批斗之列;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绘画绣花,阶级斗争不能那样温良恭俭让,打翻在地,再踏上一脚,运动中丢掉性命也没什么稀奇的;普通有点“问题”的知识份子,轻则被流放、关牛棚,重则遣返回原籍劳动改造,弄得你有家不能归,骨肉分离,乃致妻离子散,这也是常有的事;像我们这些才从大学校门出来的,刚好列入够格的等级,算是特别优待,处罚最轻,——到基层去接受工人阶级再教育,老老实实当工人。
  一天,我正在和工人师傅一起在钢铁厂的工地干活,蹲在距地面六米高的大型煤气管道上操业,忽然听到下面有人在大声地喊:
  “魏大学,你现在马上到总公司宣传部去开会,搞快一点!”
  那年月,是知识份子落难的日子,没有多少做人的尊严。虽说政治地位尚在“地、富、反、坏、右”之上,但终究难逃““臭老九”的名份,作人处事矮人一等,几乎谁都可以向你发号施令,还美其名曰“做革命的螺丝钉”,人都当成螺丝钉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叫你往东你不敢往西。对此,“臭老九”们早已习惯了。
  我从高空下来,浑身上下全是灰尘,劳保服也来不及换,连走带跑地赶往宣传部办公室。
  满头大汗地赶到了,屋里早已坐满了人。正面并排坐着两个年纪比我大一截的人,一个是宣传部长,另一个我不认识。
  部长正在讲话:“为了大力宣传毛泽东思想,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牢牢占领无产阶级文化阵地,”——张觜就是火药味极浓、革命性极强的套话,这就是当时的时尚,“我们革委会决定,创办一份《冶建报》。今天召集通讯员开会,商议办报的事。具体情况,让老林谈谈。”
  这时我才明白,现在自己已经莫名其妙地成了通讯员。再仔细打量部长身边的老林:三十六、七岁,瘦长身材,白净面皮,戴着一副当时极为罕见的金丝眼镜,言谈举止,文质彬彬,温文尔雅,若是穿上长衫,脖子上再配上一条长长的围巾,活脱脱一个“五四”时期的教书先生
  坐在我身旁的,也像是个学生,他悄悄地告诉我,这位老林原先是《光明日报》的编辑,不知什么原因,竟然下放到我们这种与他职业风马牛不相及的施工单位来了。听了介绍,再看看眼前的老林,——一位很有学识的人,顿时心底里涌出一股敬慕之情。《光明日报》可是全国性的大报,并非那些小报所能比的,而且,该报的读者大多是文化界、科技界、教育界的知识份子,没有两刷子绝不可能坐在这样大报的编辑位子上!
  大概是觉着老林这样一个堂堂的“高知”,和我这样一个小小的“低知”,竟然命运相差无几,同是天涯沦落人,同样是背着一个“臭老九”的名份来接受工人阶级再教育的,物伤其类,惺惺惜惺惺。于是,我与他的距离便不知不觉缩小了许多。
 
                              
 
《冶建报》创刊后,工作之余(有时也允许占用工作时间),我便在老林的指点下,做起兼职通讯员来。
我本是学理工的,写写应用文还有点基础,对于新闻写作则一窍不通,实在没有一点功底;何况还要占用业余休息时间,打心里不大愿意。可现在作为一项政治任务交待下来,容不得你东挑西拣。一提到政冶,知识份子的腿就发软,不想干也得干,谁敢违抗,只好老老实实地做将起来。
  老林是新闻系专业科班出身,又有长时间编辑实践经验,辅导起我们这些新闻报道的门外汉来,简直不费吹灰之力。我们也总觉得他有些大材小用,根本用不着为我们而花费过多的精力。他却不然,反倒是耽心我们新闻写作沒有基础,一下子掌握不了这方面的写作方法和要领,一心一意地要教会。他在家里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些新闻写作的书籍和资料,让办公室打印后发给我们(文革中,除了“毛选”、“ 红宝书”、政治文章单行本外,其他知识性读物根本见不到)。他自己编写教材,认真准备讲稿,耐心细致地从最基本的知识讲起,比如:什么是消息,消息就像打电报,简明扼要,快捷及时;什么是通讯,通讯就如同写信,把事情说得明明白白,让人知道你所说的事情;什么是报告文学,报告文学就好比讲故事,真人真事,既不能虚构,又要能吸引人……他还常常结合我们写的文章进行讲评,指出哪个地方欠妥,哪一段要详写或略写,哪些句子欠通顺……以后还讲了如何修改文章,讲求文面以及怎样树立准确、鲜明、生动的文风等等。
文革时期的文章,不大讲究文学性和艺术性,强调的是要突出无产阶级政治。为了政治,“假、大、空”满天飞。在这种风气的影响下,我也学着赶时髦,文章的开头总喜欢来它两句,无非是“东风浩荡红旗飘,革命形势无限好”;“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之类的俗套子。老林看了,双眉紧锁,直摇头,沉思好一会,嘴唇动了动,欲说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严肃地对我说:“我们搞新闻的,切忌说空话、套话,更不能讲假话。这种开头就是陈词滥调的写法,你以后不要再写了。”他的话让我大吃一惊!现在是什么时候,竟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放毒”,我真替他捏着一把汗。幸好,旁边没有外人,“反动话”就地消化,没有扩散。
有一次,我们施工工地进行钢屋架整体安装,全体动员,各工种配合,最后吊装一次成功。作为喜讯,我写了一篇报道,文中有这样一句:“工人师傅们一鼓作气,把三十七、八吨重的钢屋架稳稳当当地吊装在十几米高的墙体上……”老林指着这一句,诚恳地对我说:“写新闻报道除了要新,最重要的是真实性和准确性,半点也马虎不得。三十七、八吨,究竟是三十七吨还是三十八吨?十几米,太笼统,到底是多少米?不准确,就不能算是新闻。新闻要求用事实说活,一是一二是二,一点也不能含糊其词。”
开始,我还觉得老林太死板,不就是要报道有这么一回事就行了,何必斤斤计较这些小地方,既费事又麻烦。但他那平和却又坚定的口吻,让我没有辩解的勇气,我知道他为我好。于是,只好重新跑回施工工地,累得一身汗,向起重师傅请教,仔仔细细询问清楚,填上精确的数字,又跑回去向老林交差。他拿着稿子,右手中指将眼镜往上抬起,眯着眼仔仔细细地看了遍,微笑着用钢笔在卷首郑重地写下两个字:发稿。 
 
                               
 
  物换星移,世事在变,我要调动工作了。一家新成立的公司廹切需要工程方面的技术人员,挑选了我,而且是举家搬迁,我即将离开原单位了。
临走前,我特地买了一盒老林平时喜欢喝的龙井茶,上他家里去看他。
敲了敲门。
“是你!”
  老林见了我,很是激动,尴尬地笑了笑,目光依然是那样的亲切。他一边招呼,一边赶忙收拾起桌上凌乱的书报杂志。他显得有些慌乱。
  “我给你泡杯茶。” 他张罗着,忙着到处找茶叶。
  “不用找了吧,就喝我带来的好了。” 我回答着。
  他照我的意思做了,泡了两杯,将一杯递到我手上,自己面前放一杯。
“你要走了……”他欲言又止,看得出他早已知道我要走的消息,显得有些惆怅。
“嗯。”
“这一走,怕是不会再回来了。”他感慨地说。
“哪能呢,有时间我还要回来看看,十多年了,总还是有感情的。以后我会抽空来看你。”
老林端起杯子,缓缓啜了一口,眉毛往上抬了抬,目光露出满意的神色。
  “好茶!鲁迅先生说过,有好茶喝,会喝好茶,是一种清福。”他稍稍停顿了一会,“听说你要到新单位去搞施工了,这是好事,年轻人就该到外面去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嘛。”
“我明天就要去报到了。”
  “你以后工作会很忙,可能没有时间写作了。”他习惯性地用手扶了下眼镜框,“不过,我看你最近写的几篇通讯,写得还不错,文字质量有提高,文笔也有长进。今后有机会你还可以发挥这方面的专长,不要荒废了,有时间记着还是要常写、常练……”
“是的,有机会我会写点小文章。” 我应酬地回答,似乎觉得自己在敷衍。
老林眉头锁紧,看了看我,耐心地说:
“你不要以为搞工程的人只看看技术方面的书就行了,不需要看其他的书。其实,经常看点文学作品,写写文章,既锻炼了思维,又丰富了内涵,还提高了文化修养——哪怕作为一门业余爱好也是好的。不是有句话说,“腹有诗书气自华”吗,文化修养高的人,气质都不一样。”
“就怕没有时间。何况如今这些文学写作方面的东西,也不时兴了。”
“那是早几年,特殊时期。”老林喝了口茶,又抬头看着我,“一个学生考试时交白卷,还能成英雄,荒唐,这样的事情恐怕全世界也难找到。全国所有学校停课,大学十年不招生,都到广阔的天地里去,大家以为文化知识没有什么用处了,你一定不要那样想,更不要相信那些没有道理的话,趁着年轻,多学点,总会有好处的。你看,现在学校已经复课,大学开始招生了,这不又在提倡教育,重视起文化事业来了。”
  “那是,那是的。”我一下子觉得没有什么话需要再说了。看着他那殷切的目光,我心头热呼呼的,眼泪都差点流出来了。
 
                            
 
不堪回首的岁月过去了。
离开原单位已经二十年,一直没有抽时间再去看老林,我很有些内疚,他对我的好,我却食言了。
  在以后的日子里,每当我提笔写点什么文章之类的,总也忘不了老林他那殷切的目光。忘不了“文革”时,黑白不分,人妖颠倒,是非混淆,“知识无用”的那个时代,他教给了我许多新闻写作方面的知识,同时也教给了我踏实做人,认真做事的道理。
  这么多年过去了,老林生活过得怎么样?仍然在干他的老本行吗?我的脑海中常常浮现这位令人尊敬的好老师
  一次偶遇,我见到了老林的老伴。礼貌地向她问好后,便急着打听起老林的近况。
  “老林身体还好吧,最近在哪里发财?”话刚出口,我很后悔问得太俗气。
  “他那种老实人,能发什么财!一天到晚只知道看书、看报,帮人家批改文章,什么事情都指望不上他,油瓶子倒了也不晓得扶的人,还指望他发财!” 他老伴抱怨着说,“这几年退休了,身体倒还勉强,有家报社又请他当什么执行编辑去了。
老林仍在当编辑!我真替他高兴,也替那家报社高兴。像他这样的资深编辑,新闻战线上的老兵,现在很不容易找得到的。有他这样的编辑把关,报纸的文字文章质量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呢!然而,我又不无几分担忧,在当前讲时尚,弄新潮的环境中,他那股子较真劲,能适应得了吗?
  看看某些的新闻媒体,一些道听途说的绯闻八卦,还有编造材料、无中生有的假新闻,不时见诸报纸、网络,很使人生气。但这些终究是极少数,姑且暂予不论。
  现在真正让人担心的是,那种为了哗众取宠,追求刺激,不择手段,增加卖点,而掀起的一股不求实际,制造轰动效应的不良风气。
  时下,眼里看到的,耳朵听到的,有一个极为怪异的用词——“吸引(有时用抓住)人们的眼球,频频在新闻媒体中出现,如此用词,在非新闻体裁的文章中运用,那倒无所谓,也就罢了。如果用在新闻写作中就太不合适了。
原本是眼光或该称之为“目光”、“视线”的这个词汇,现在竟将其改成了眼球。大概连小学生都知道,眼球眼光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活生生的人体的器官——人们的眼球,也是能被吸引的吗?这种打着标新立异的旗号,挖空心思的胡编乱造,制造时髦语言,既缺乏严密的科学性,又无文学的美感可言,实在是对汉字文化的肆意糟践和亵渎。
老林说过,新闻工作者用词必须准确。试想,若将某人冰冷的眼光说成冰冷的眼球,别人将作何感想?倘若将一个没有眼光的人替换成一个没有眼球的人,岂不荒唐透顶滑天下之大稽!把庸俗当作时尚,把无聊当成有趣,难道要把人们统统带进沟里去不成!如果纯粹为了炒作,以此作噱头,以致成为一种风气、一种势头,任其发展下去,真是可悲又可怜。用这种俗不可耐的修辞,堂而皇之地刊登在严肃的新闻上,着实让人惨不忍睹百花齐放,推陈出新是值得提倡的,而这种所谓的自主创新”,实属乱来,创新也不是这种不着边际的创法。
  这让我又想起了老林,一个实事求是的新闻工作者,一个有高度责任感的编辑。当前,我们的新闻媒体界能否多一些像老林这样的人,有这样的编辑把关,至少语言会干净些,整个新闻媒体界也少受些污染。人们敬佩的是这样一些对待文字严肃认真、高度负责的编辑。我想,每一个有头脑的人,有文化修养的人大概也是这样想的。
好多年没有见到老林了,他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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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文编辑:江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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