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写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不得不承认,我对这两个字已经是如此的陌生了。也许你猜对了,它是一个人的名字,从字面的意思上看,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富家公子的大名,然而事实恰恰相反,他的身份,却是一个乞丐,没有权利、也没有富贵。如果单从形象上看,像极了鲁迅笔下的阿Q,没有人知道他确切的出生日期,因为听他母亲讲过,生他的时候,是太阳照在墙头的那一天,而他的母亲,多年前已经去世了,更多详细的信息,也就无从知晓了。 权贵是我们家的邻居,住的房子还是土地改革时候分的地主家的房子,这个房子倒是和他的名字相当的般配,算不上雕梁画栋,但绝对是四门八窗、廋柱肥粱。只是多年疏于打理,已经是院子里杂草丛生,房子破败不堪了。 在我的记忆里,权贵好像一直就是那个长相和穿着,从来未曾发生过变化,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夹杂着泥土和杂草的“芬芳”,牢牢地贴在他的头上。身上虽然同时穿着很多套各种颜色、大小和形状的衣服,却总也没有完全遮住过他身体本该遮住的地方。而他脚上的鞋子,也似乎从来就没有配成过一对。 因为学习和工作的原因,我很少回家,偶尔回家一次,也是来去匆匆,我也不知道权贵是为了照顾好自己的肚皮,依旧东家西家的串,还是躺在家里“小憩”。没再碰到过他,而我每次路过他家的时候,面对那紧闭的大门,终究没有勇气迈开过我“高贵”的双腿,去看过他一次,这样虽然是邻居,竟然有十多年没有见到过他了。直到2010年国庆节,我回了一趟老家。 没错,还是那个穿着打扮,还是那个发型,他蹲在他家门口的大青石上,木然地看着我,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而我却有点莫名的激动,我问他:“你还认识我吗?”他全身一阵骚动,嘴巴抖动了半天,最后也没有叫出我的名字。但我知道,他是认识我的,也许只是因为他“工作太忙”不小心暂时忘了我的名字而已。我发誓当时我想给他一点钱,我甚至把手已经伸进了口袋,但我终究没有那么做,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也许我在想,他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馒头或者一碗面条而已,在我的记忆里,他从来不要钱(当然也没人给),只要剩饭菜。我后悔当时如果给他十块或二十块钱,那也许就会成为他这辈子拥有过的,最大的一笔财富了。而我却错过了那样一个机会。我回到家里,真的希望他会象以前一样,咯吱窝底下夹着他那个大的出奇的破碗跟来,但他没有来,我也准备了一张100元的钞票,想着再次碰到的时候给他,但却再没有碰到,而我终究也没有推开他家那扇紧闭的大门。 今年国庆节,我再次回到了老家,发现他家那四门八窗的大房子已经易主了,听说他一年前已经失踪了,消息令我五味杂陈,一瞬间,好多儿童时候的记忆,竟然一件件的浮现在了我的眼前。权贵比我大9岁,小时候只要吃饱饭,还是很机灵的一个人,精通各种玩耍的方式和恶作剧,那时候家里的大人们都很忙,于是他就成了村里很多小孩的“天然”保姆和玩伴,而他所得到的报酬,也仅仅是一个或半个馒头或一碗剩饭菜。我不得不承认,跟他在一起玩的时候,我们是快乐的,我们上山捅马蜂窝,上树掏小鸟,下河抓鱼,和泥巴,捡弹壳等等,整日的疯玩。他的弹弓打的神准,当然也很知道哪里有没人看管的杏子、核桃、黑枣和苹果。他在山里烧青豆,麦穗和土豆的技艺,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吃饱喝足了,他还会在地上打两颗钉子,然后把细绳接成一个圈套在上面,做成一个轨道,在把两根狗尾巴草相对放在轨道上,用石块磨钉子的冒,狗尾巴草就向对方开过去,谁的狗尾巴草先被撞下轨道谁就输。我敢保证这绝对是一个他发明的,独一无二的游戏了。 就这样,他带大了一茬又一茬的小孩,而他随着年龄的增长,一天天变得迟钝甚至麻木了,大人和小孩也都嫌弃他的脏和臭了,于是自然而然的,他淡出了人们的视野,直到完全消失,也许,跟本就没有人在乎过他的存在。 二〇一五年十二月二十四日于深圳 仅以此文,感谢政府的精准扶贫政策的推出,但愿此政策执行顺利,顺利执行!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