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理发师

王尚桐

陶阿姨是位理发师，她的小理发店就在小区门口。理发店中最醒目是一张老式铸铁理发修面椅锈迹斑驳，但擦拭得干干净净，那是从美发店里淘来的。陶阿姨坚守传统技艺：剃发、修面、修胡须、剪鼻毛……一样都不能少。她待人热情和气，剪发快捷利索，收费也不贵，深受社区老人们的欢迎，老人们亲切称呼她：“小陶”。

出了正月，受疫情影响，小区周边的理发店都关门了，加上小区实行半封闭管理，所以大家都恳求她开门营业。一位老人动情地说：“小陶，你若不再开门，我们这些人个个都成白毛女了”。小陶考虑再三，又跟物业做了申请，在居委会的支持下，小陶的理发店又重新开张了。

小陶理发店以前服务的对象都是老年人，年轻人更喜欢去那些又高级又时尚的美发店。可是，在特殊的时期，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全都涌入她的店内，她感到压力山大。

为保证理发人安全，小陶戴上了双层口罩，每两小时小店消毒一次，还添了一支测温枪，进店门先测温。除此之外，理发一律电话预约。她也做了贴心的安排，将理发人群做了分类：老年人起得早，就安排在早晨；年轻人起得晚，就安排在中午；孩子们下午有精神，就安排在下午……

以前，小陶理发都是一边理一边聊家常，但现在戴着口罩，她便不再多言，改为放音乐了。老人来理发，放一段沪剧或越剧，老人听了喜欢。年轻人来理发，放一段优美舒缓的轻音乐，年轻人听了心情愉悦。小孩来理发，放一段欢快的童谣，孩子们也高兴。总之，男女老少进到店内，心立马就能静了下来。

那日，店里来了一位顶着满头黄发、耳上打着耳钉的小青年，一向飞刀快剪的小陶盯着这时尚的发型，心中忐忑，不知怎样下剪。小青年看出了小陶的尴尬，大大咧咧地说：“阿姨，你放心大胆地剪，剪坏了不怪你”，小陶放心了。电推子如行云流水般在指尖轻松滑动，发出“沙沙”的悦耳响声，很快台面上的大镜子里出现了一个很潮很时尚的发型，小青年竖起了大拇指，小陶也才松了一口气。

那日，去菜场买菜，路经理发店门口，发现一位中年人不戴口罩要出小区门，保安一个劲儿劝阻，可是他执意不听，并开口大骂，争吵声越来越响。小陶放下电推子，走到音箱那里，“吧嗒”一下把音调到了最大声，一下传出去老远。别说，还真神奇，中年人的火气一下就降了下来。他不再争吵，红着脸转身悻悻地走了。

人们都夸小陶，她笑笑：“疫情特殊时期，人们火气都大，动不动就冲动，这大门口经常有争执发生，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就放点音乐给大家降火。特殊时期，彼此理解一下就没事了。”

疫情两个多月，别的地方都停工了，小陶却忙了两个多月，虽然一分钱没涨，却有人调侃她今年发了财。对此，小陶只是笑笑不说话，其实，个中的辛苦只有她心里最清楚。每晚关店回家，勒了一天口罩的脸肿成了大饼，眼睛充血，双腿静脉曲张又胀又麻……

然而，小区居民想不到的是，当小区外的商店开始复工，理发店开始重新开张时，小陶却在自己店门口挂上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停工两个月”。

人们惊讶，以为她家里有什么大事情，那天跟她聊天，说起她多年不曾有过的“停业”，也终于知道了其中的原因。“大家都不容易，停工两个月，损失不少。我停下工来，也算支持一下其他理发店的复工。另外，美发技艺也要与时俱进，学学新潮的美发技艺，不断提高自己，实现自己的一个小小心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