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城市的两边没有稻田，只有建筑。在不长庄稼的大楼里谋生，需要的就是不舍昼夜的算计。衣食住行、家庭孩子等等，都需要去精打细算。农村里多闲汉，这城市里多“尖脑袋”——多机会主义者。

　　初来广州，去的地方是永泰，真正落脚的地方，是天河。
　　天河，千万不要顾名思义，跟天上的河扯上关系。广州的天河，其实就是一条臭水沟。而且天河让人迷惑，是石牌村前面有一条，而天河立交桥下也有一条。过了两年，我才明白，石牌村的那条河，叫石牌河，天河立交桥下的河，才是天河。无论是石牌河，还是天河，都一样的流着散发着刺鼻味道的绿水，有时候也是黄水。人经过的时候，即使堤岸上有遮蔽道路的榕树，步子仍是急起急落，快速通过。那种掺和着铁锈味、腥味、臭味的水边空气，让人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即使这样，他们旁边的高楼大厦仍是层出不穷，天河路上的天河城、正家广场、太平洋电脑世界，天河北路的时代广场、中信大厦、嘉逸酒店，富丽堂皇。现在，这里已成了广州的“CBD”了（英语：Ｃｅｎｔｒａｌ Ｂｕｓｉｎｅｓｓ Ｄｉｓｔｒｉｃｔ，简称ＣＢＤ，中央商务区）。

　　天河却跟这些繁华没有关系。
　　十年前，我从石牌往天河立交桥走，进天河直街，天河水仍是那样，黑的。
　　天河直街就在水边上，堤岸上有树，有栏杆，路一边有店铺，河边却却没有一个观赏的人。

　　是年后，我从广州大道中的金穗大厦的院里穿过，抵达天河。天河还是那样，水似乎比夏天浅了很多，露天的河滩长满青草。河汊子里，没有飞鸟，没有船，有的是挤在一堆的塑料瓶子。当然，没有改变的是它的味道，还是当年那么让人头晕。那个水泥桥认识那么孤单冷清，连摆摊的人也不愿意在桥上占一个免费的位置，而是立在桥头一侧，兜售他们的白菜、红薯、河鱼或者豆腐干。街上的人三三两两，老人占多，手里都拎着菜兜，晃晃悠悠，却让人感觉踏实。走出来，是时代广场，十一层的高楼，跟斜对面的中信大厦比起来，估计像一朵蘑菇。时代广场对面是广州体院学院，临马路是两块操场，跑道绕着足球场。场上没有学生，空荡荡的，下午的阳光洒在那些寸草上，十分的安静。

　　天河北路正对着广州大道中的新达城。新达城对着天河北路口的墙上，有一面巨大的广告屏幕。广州是个商业城市，商业元素虽然不至于无孔不入，但在显眼的地方，商人是决不放过的。广州体育学院的门前也有两块巨大的广告显示屏。让人感觉这天河北路和这广州正在被商业文化浸透，充满商业竞争的喧嚣。新疆大厦门前仍是车来车往，穿黑色制服的保安像交警一样对着司机打着手势。路上的人如我一样，一个人，保持着前倾的姿势赶自己的路。偶尔会与对面来的人交换一个眼神，还没明白过来，已擦肩而过。十年了，我们还是当年那样忙，那样心里惶惶。好像只有不停地快速移动，才能缓解心头的压力。

　　我们以前想象的城市生活，跟现在身临其境的城市生活是有天壤之别的。
　　城市的建筑和园林给人想象，城市的生活却是十分的残酷的。
　　城市的道路不长草。有草，也是人工草，人为种上的。

　　城市的两边没有稻田，只有建筑。在不长庄稼的大楼里谋生，需要的就是不舍昼夜的算计。衣食住行、家庭孩子等等，都需要去精打细算。农村里多闲汉，这城市里多“尖脑袋”——多机会主义者。一边走，一边跟帅哥美女擦身而过，一会儿就到了体育西。过红绿等，就到了体育中心一边。体育中心对面就是中信大厦，目光从玻璃窗一格一格攀登上去，下颌仰得与额齐平了，才发现这城市物质的高度。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地方。当年，一个外省的男人经过长途跋涉，到了广州，就直奔中信大厦。他的网上的女人告诉他，她在中信上班。这个男人来了，女人却不肯见他了。男人愈想愈痴迷，买了一抱玫瑰守在中信大厦门前。被大厦保安驱逐，就过了天河北路，到对面体育中心，坐在台基上等待。玫瑰花谢了，人憔悴了，电视台关注了，那个女人也有没有露面。这个真实的故事让我有些感动，这个男人也让我敬佩，他有热情，有信心，只是他不该来广州。广州的女人，是很现实的，在网上浪漫可以，但不能回到现实。现实里，他们把男人分三六九等，情感是打包附送的。想起那女人的绝情，我有点为那个痴情的男人惋惜。

　　中信大厦后面是广州火车东站的广场，据说是羊城新八景之一。两条大路夹着一块空地，空地两边种榕树，中间是草坪。火车站的黑色大理石墙上，有水流下成瀑布，虽在闹市，仍然十分安静。但广州要办2011年的亚运会，听说又要伐掉广场上的榕树，建上其他什么。天河北路上也在开挖，马路上的车时常走走停停，让人感觉广州像患了便秘一样。我不喜欢这样，好好的路挖了，修好了，又挖了。这样折腾是为什么？搞亚运会需要。是吗？是的。我只能这样自问自答，安抚自己的疑惑。

　　过体育东，天河北路上的建筑格外整齐起来，同时也令人感到陌生起来。如果刚才经历的还有点园林的味道，那现在就进入了城堡了，有点阴森的感觉。在天河北车站附近，地上有人摆摊卖玉器。摊主是个中年女人，穿得花花绿绿，像土家族同胞。我看中了一个小佛像，俯下身去，准备拿起来看看。卖玉的女人说：那是和田玉。而我身边的女人却拉起我的胳膊，说：走吧，走吧。我还没有摸到玉，身子就被这个女人架了上来。这个女人是我太太，她知道我们没有闲钱。没闲钱也就算了，还把我的一份闲心也阻止了。我想冲她吼一句，出出气，看到她的脸，想，还是算了，一个生气还好解决，两个人一起生气，气得七窍生烟，这个城市也是没有脾气的。

　　走了几步，灯光逐渐亮起来。
　　灯光里的天河北路，比天河更像天河。
　　天河似乎就是这样的，路上的车灯都像星星一样闪着光，十分的梦幻，却又必须走走停停，忍受一种煎熬与折磨。
　　路上的人越来越像妖，行动十分的诡异。
　　我在妖群里，成了妖的一员，在天河里，想的仍是凡人的生活。
　　2009.12.17

【责任编辑：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