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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

时间:2011-06-05 02:28散文来源:本站原创 散文作者: 一方禾叶点击:
        

【导读】自从破四旧那年小庙里的城皇爷被扫地出门后,小庙就落魄了,后来被小剃头居了去,干起了推头刮胡子的买卖。红色的那个年代,红的发亮的人们觉得这种迷信窝子大约也就配做这种下九流的营生。

 

  小时候,我在一个不算小的村庄里长大,村庄半环在太行山的尾巴里,顺着的大马路一直向南走,太行山在右边一起一伏地地搭在地平线上,蓝得透明,像一汪站起来的水,感觉就在眼前,真想伸手去抓一把,可是他确实在远处。
  马路两边高挺粗壮的杨树一根一根向你拉近又不停歇地离你而去。杨树没了的时候,山尾巴也消失了。抬起的腿再一落就踩进了村子,左右两边的房屋立刻睁开了眼,瞪大了眼睛看你。
  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路上会横过一条小河,自西向东咕咕咕地流着,站在桥上看,西边是河的食道,东边是河的胃,水流从食道里钻出来,在河的胃里可劲地打旋翻花,厌了腻了就向南滑下去,再一拐弯向东就进了曲里拐弯的河肠子里去了。河肠子两边常年长着密集的杂树,杂树的树梢使劲地在河肠子上方拉近,好像要把河肠子的所有秘密都掩盖了。
  不必理会那水流,继续往南走,就到了十字街口,每到过会的时候,这里人头攒动,好像是密麻麻的蚂蚁在两根十字树干上攀爬,过了十字路口继续向南路就越窄了,两边的房屋都戴着灰瓦的帽子,下雨的时候,雨水就顺着帽檐往下跳。
  左边第一家住着吹鼓手一家,他有一只铜喇叭,细长的脖子慢慢慢慢开出一朵大花,吹鼓手噙住喇叭的细脖子,哇啦哇啦的调子就从花朵里飞出来,两只充气的腮包就像花苞一样在风里一憋一鼓的。不管红事还是白事,吹鼓手都一样卖力气,吹完了一支调子,旁边的人就哄起来叫劲,吹鼓手就越发胀红着脖筋鸡叨米似地把头随着调子摇来晃去,真像花枝上又坠了一枚沉甸甸的果儿。
  左边第二家是一家铁匠铺,铁匠前胸常年围着板硬板硬的帆布围裙,围裙上黑一块花一块的,像绣上了铁剂。铁匠铺的大门永远开着,屋子正中架着铁砧子,铁匠把红澄澄的铁条伸进水桶里,铁条立刻咝咝啦啦地倒吸几口凉气,黑了脸,铁匠熟练地抽出来,放在铁砧子上锻打。“咣当咣当......”屋内立刻就觉得满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后,那个小儿麻痹症的孩子爬蜒出来,爬到门嵌上,仰起头坐在两只蛇一样细软的腿上,这孩子没有什么玩伴,有时候会爬到街上看跑来跑去的小孩子捉迷藏。一个小孩子捂住眼数到十,一群孩子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瘸孩子有时候会告密,手拄在地上撑起身子讨好地说在那边有一个在这边有一个。瘸孩子有时候会给聚过来的孩子表演,他让每一个孩子使劲掐他的腿,然后说:“不疼,不疼。”孩子们一窝蜂似地凑到前面,有的掐、有的扭、有的拿木棍子扎,瘸孩子更是扬了头叫着:“不疼,就是不疼。”铁匠挥着铁铲子叫吼着从屋子里冲出来,孩子们一哄四散了,留下瘸孩子怔怔地坐在那里,孤零零地像一个四边不靠的影子暗下去。
  右边第一家住着小九子一家,爹妈咬了牙使劲地生,一胎又一胎,大妮子,不行,二妮子,不行,三妮子还是不行,再生,终于生了个长小雀的种,可惜长了几年总不如妮子们灵光,再生,一个又一个,妮子妮子还是妮子,直到小九子哇哇坠地,爹妈的头发都白了,认了。
  爹一辈子都盼着长雀的种,可是一点都不喜欢那个雀种,却真真地喜欢小九子,小九子真是聪明,背了书包上学校回回考试都让爹爹脸上增光。而那个雀种目中大约能识几个钉子,早早丢下书本,扛了锄头下地干活去了。
  往下走,一家子一户子进进出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路尽头座南朝北蹲着一个城皇小庙,小庙戴着飞扬的瓦片帽,身子怯怯地缩着,自从破四旧那年小庙里的城皇爷被扫地出门后,小庙就落魄了,后来被小剃头居了去,干起了推头刮胡子的买卖。红色的那个年代,红的发亮的人们觉得这种迷信窝子大约也就配做这种下九流的营生。
  向左拐,向西走,有陷在路边的猪圈。走上前,大猪哼哼哼惊动着从二层干燥的平台上窜下来,小猪见了也迫不及待地追下来。下面是流汤的黑稀泥,撒一把干秫秸叶子下去,大猪哼哼哼地用长鼻子在黑稀泥里拱上拱下。这是个贫穷的年代,居民们虽然不至于饿肚子,但是穷肚子里都没有多少油水,猪们吃些个残汤剩饭,混个咣当肚饱已经是难能可贵了,但是猪们不懂这些,总怀有吃大餐的希望,向着每一个停驻在圈前的人发出召唤。
  前面那个猪圈是李贵家的猪圈,别人家的猪屁股下面光溜溜的,李贵家的猪下面吊着一个秤砣,猪小的时候,劁猪的来了,李贵跳下猪圈去捉猪,哪知这头猪真个是聪明得打了尖儿,跟李贵左右周旋不说,捉极了,飞腿从台阶上窜出了猪圈,一溜疾跑象一股黑烟,急得李贵一个猪窜跳出猪圈,沿着猪跑过的路一路直追下去,一时间小半个村子热闹起来了,人见了人堵,狗见了狗咬,把个猪慌得猪不择路,一头窜下元宝沟,万幸万幸正值旱季,沟里没水。人们从四面包抄过来,猪在沟底一次又一次发起进攻,冲上去,不行再翻身折回来,见个缝又冲上去,李贵的堂兄李振一个趟麦腿,把猪逆势掀翻在沟底,一群村们哄地包上前去,摁腿的摁腿,掐脖的掐脖,把个狂猪立时拿住了,猪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吱吱吱地死命叫着。李贵回头再找劁猪的人,早就不见了踪影,无奈只好养着这只带秤砣的猪,过了几个月,天暖的时候,别人家的猪只在饿肚子的时候,吱哩哇啦乱叫一阵子,李贵家的猪叫得出奇的勤,不管白天还是晚上,吱哩哇啦乱叫还不长肉,路过的人无不打趣李贵:“李贵,该找个伴儿了。”恨得李贵媳妇咬着牙掇点着李贵连连说:“你个笨人,你个死人。”
  年根到了,到了杀猪的时候,家家不管穷富都要杀猪,谁家要是不杀猪就会在村子里抬不起头。有青壮小伙子的人家下到猪圈里,三下五除二用绳子绑了猪腿扔到拉车上,拉到东边大队部养猪场的空地上,猪场北墙跟边架着一个木板床,几个壮劳力把猪抬到木板上,摁住腿,将猪头探出床板,杀猪人在沙石上将刀子磨得尖又亮,然后在自己的围裙上蹭两下,站在猪头前运气。猪挣扎着吱吱吱叫着,无奈丝毫动弹不得。杀猪人左手拍拍猪脖子,右手就势一刀攮进去,顿时红血四散喷出来,人们急忙扭转猪头将血流在接在下面的盆子里。猪血拿回家和榨油剩下的油吱了混在一起做成暗红的血糕是年下家家备制的美食。
  血流的差不多了,壮劳力们松开手,谁知有一年,就是有一头生命力极其顽强的猪竟窜下木板床,拼命逃窜,脖子上仍喷着血,飞散的血花四溅,人们捉也捉不住,这头猪直到血流尽了,才放缓步子,晃荡着倒下,真个是个可歌可泣的猪顽强。
  猪场的东面一摆溜支着几口大锅,大锅的水烧得滚开,水花兴奋地光想跳出锅外,吹猪腿的的大胖子,将猪后腿割开一个三角口,深吸一口气,鼓起圆腮对着口子向猪腿中一口一口地吹粗气,不一会猪的肚子一点一点地鼓起来,像一只大圆鼓。接着脖子也粗了,直至把猪吹成大象,这才绑住猪腿,几个人抬进滚烫的大锅里。褪猪毛的挽着袖子,将猪在热汤中翻腾几下,一边呵呵地吹着凉气一边一把一把地往下揪猪毛,热蒸汽扑到脸上,汗一下就淌出来了。
  褪完猪毛的猪白着身子被身首两分,头送到猪头组,猪头组用刀子对着猪头的坑洼处刮猪毛,挂完了,提留起大耳朵四下里叫着:“谁的猪头?”主家忙不迭地跑过来说:“我的,我的。”猪白净的身子被用大铁钩子挂在西边的一排木架子上,主家的几口人都分派了任务,盯着自家猪四处流散的部件。
  二小子负责开膛破肚,他像划面口袋似地将猪的大白肚子划成两扇,掏出里面的杂碎,扔给等在一边的主家,主家忙着用盆接过去,送给最南边的罗锅。罗锅一手抓住大肠子的一头,一手竖起掌板沿着肠子赶下去,粪便从另一头被赶出来,赶完了,洗净了,还给主家,自己留下几米长的小肠子,这是规矩。那些细细长长的小肠子不知被做了什么用途,有说是卖给了肉厂做了灌肠外衣,有说是卖给了工厂做了肥皂。总之家家都不会见到那些小肠。自家的猪杀完了,主家把猪头,两扇板肉抬到拉车上,男的跨上缰绳拉起车子在前面走,女的端着猪血跟在后面,沟坎处还不忘扶一把扯帮。孩子左右为难,既想回家看煮肉,又恋着猪场的热闹,跟着车子跑了一段,后面吱吱吱的猪叫声又把他吸了回来。
  走过猪场,我们继续向东走,猪场北面的这条路一直通向村外,通向方方块块的庄稼地。冬天田野只剩下空寂的阡陌,空旷得使人感到寂寞。南面孤零零地伫立着太行山最后的一凸山脉,还是那么蓝的清澈透亮,永远站在那里,一些深色的东西影影绰绰衬在晶亮的蓝色背景上,好像故事里的什么事情正在那里上演。有一年人们说,山上下来狼了,于是我在睡着的时候,醒着的时候总是看见一匹狼从山的蓝色中走出来,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没有恐惧,有的只是探知的渴望。  

                         (散文编辑:月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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