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节”这个名词在我人生的词典里一直与“感恩”平行,开启记忆,思绪犹如飘拂的柳絮,又一次轻柔地开封28年前那令人难忘的往事。 1986年9月10日,洪水铺小学和全国所有的学校一样迎来了新中国的第二个教师节。刚参加工作不过两周的我能过一个属于自己的节日,心里自然是激动不已。一清早,校长就安排我进城卖菜,骑着新买的自行车,心情如车轮一样在飞扬。 8月份,高考落榜的我一直将自己宅在家里,看着一贫如洗的家,想到自己虽历经十年寒窗,竟枉费父母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愧疚和自责终日不已。一天,一向不愿求人的父亲很早就出了门,回来的时候已是月上树梢。父亲一进门就拍着我的肩膀兴奋地说:“有希望了!有希望了!”原来,父亲听说村小学要聘任两位民办教师,天未亮就出门,步行十几里来到村书记家。老书记听说我的情况后,又带着父亲赶到学校和校长一起商量,最后校长答应开学前我和另外四人一起参加招聘考试。 父亲满脸欢欣,全然忘却了一天的疲劳,他走进内屋抱来许多我一气之下丢弃的书本,放到我的房间说:“这次是个机会,你一定要认真复习。我相信你!”说完,父亲又弯腰在衣柜底下帮我找书本。看着父亲微微隆起的脊背,我的心一阵酸楚,想到母亲去世早,是父亲为父为母地将我们兄妹五人拉扯大,在我高考落榜的时候,他又一次以一位父亲的胸怀包容我,慰藉我,甚至不惜放下自己的尊严为我找关系求人。“不要找了,爸爸,我不会再让您失望的!”我扶起父亲,无意间,我看到父亲破旧的球鞋里蹭出两个长满老茧的脚指头,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这一次,我没有辜负我的老父亲,以第一名的好成绩成为村小学的一位民办教师。上班的第一天,父亲就像小时候送我上学一样,背着行李,乐悠悠地跟着。 县城离学校有16公里,上午十点,我就将菜买回,虽然有些汗涔涔的,但心中的那份喜悦始终在洋溢。午餐在教室里摆了两大桌,镇教育组和村干部都来了。敬酒时,听到那么多的干部和老师一声声亲切地叫着“小聂老师”,心就像一泓波光潋滟的湖水,漾起一圈一圈感动的涟漪。座谈会是在办公室举行的。第一次面对那么多领导信任的目光,第一次以教师的身份聆听如此语重心长的期待,虽有过忐忑,但一种强烈的使命感如荷在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会后,镇教育组和村委会分别发给每位教师一床线毯和五十元慰问金。 下午,学校休假。还没到家,远远地就看到父亲和两个妹妹在门口翘望,听说教师节还有礼物,妹妹迫不及待地打开包裹,要与我一起分享这份快乐。线毯是紫红色的,中间是几朵绽开的红牡丹,四周用洁白的丝线点缀,大气漂亮,托在手上厚重而殷实,父亲说:“这是你哥哥参加工作的第一件纪念品,一定要好好珍藏。”我把五十元钱叠在父亲的手心里,父亲的脸上充满喜悦和自豪,“我去买点些菜,今晚我们一家人也要好好庆祝一下!”父亲边说边大步流星地走出家门。晚上,我们一家人又在自己家里为这个教师节平添了许多的快乐和祝愿。父亲的话不多,但从他舒展的皱纹和呷着酒杯兹兹的声音,我触摸到了父亲久违的欣慰和感动。 转眼间,我在教育这块沃土耕耘了28个春秋,目送一批批学生从我的讲台前走过,我有过怅然,也有过欣慰。然而,让我始终坚守这方净土的还是28年前的那个9月10日,那床紫红色的线毯和被线毯包裹着的红彤彤的希冀。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