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菜花的花期快到了尽头，上海的梧桐树迟迟才吐露新芽，风扫过脸面不再觉寒冷，江南的春天气息缓缓扑面而来。我也借此，给自己轻松两天，踏上周庄，锦溪古镇之旅。
　　
　　在上海火车站北广场翘腿抽了根烟，边看着大屏幕上的各种养生度假和名酒广告，明明是在宣传：人无论贵贱，有时就该放开的享受一场。不犹豫，起身往上海长途客运站买了到昆山的车票，车子刚绕上了内环高架就开始变蜗牛了，而隔离带的另一边车道上的车都是飞奔呼啸而过，我有点耐不住了，也只能憋屈着，车厢内的移动电视又是那些媚俗作态的表演节目，评委那夸张的表情和言辞，我宁愿套耳塞合眼闷着。直到车子上了京沪高速后，变得快速平稳，邻座的老太太竟张嘴打噜，我凝望车窗外疾驰而过的一幕幕风景，高速公路边高高立着的钢架广告牌，和广深高速一样多而显眼，有东莞松山湖台湾科技园，衡水老白干，中天传媒，佛山照明等，看到这些有回到到珠三角的感觉。刚过了收费站进昆山辖区，看到阿里巴巴电子商务大厦高高屹立在工业群中，商业社会广告前锋要打得响且力度要够。一路有昆山一片片工业园区，和盖着薄膜的菜地，有金黄的油菜花，心情平和轻松，这就是旅途应有的心态。没多久，车子又绕过环岛拐进了沪宁高速，而后开始往低速路走，已看到昆山客运站字眼。下了车，我又转车到昆山高新区富士康厂区一大门口，在那座修建中的天桥底下又坐上开往周庄的公车。昆山的公交车是灰色的，给人阴郁的直感。车驶过吴淞江大桥后工厂开始变少，田园宽阔望不到边，一幢幢两层的灰瓦白墙房子被田园包围着，和江南一带后富起来的洋房别墅别有风味。这片集聚江南几个古镇，政府的规划定位是尽可错开快节奏的工业群，也是长三角一块后花园度假观光的好地方。锦溪的万亩良田在春光作用下生机勃勃，可数的几排高大乔木把几间稀疏民房和绿色的田园分隔开，远远从车窗望去，那种恬静的田园生活，离自己很近，就呈现在眼前。在锦周公路两边会看到些水塘或小湖泊，久违的自然景象，所有的名与利纷争在这片自然景色里变得荡然无存，生活观念顿然变得简单，知足。等到在周庄汽车站下车，从出口处走到大门时，商业的噪杂，是我们几乎每天都离不开的状态，周遭几条小街叫卖万三面，万三蹄膀，万三系列产品响遍江南大地，人们对财运的向往纷纷前来周庄只为亲眼目睹沈万三那块充满传奇的聚宝盆，我这回的主意也正是如此。从周庄古镇一牌坊走进去是一个大的方格停车场，停满了各种小车，售票点那已人声沸扬，我已迫不及待径直走去占个位置排队，掏钱包时，看到玻璃墙面上告知票价散客100元/人。这回也是我第一次这么大方花钱看景点，当年都走到北京故宫门槛了，还是没踏进去。买了票后，按景区指示牌走，竟找不到检票口，在台湾老街那和围观的人群一起看了几眼台湾风情表演，看到沿街小路上有来往的脚踩黄包车，心在想也许尾随黄包车就能很快找到核心景区，跟车走了近十分钟，绕过一座跨河的桥，看到一座高高的塔楼，那车夫也许力气不够大，踩不过上坡的桥路，红着脸很歉意笑着对坐车上的客人说，麻烦先下车待上了坡再上车，客人撩起帘蓬很和气边掏钱给车夫边说自己走路就可以了，景区就在眼前，车夫才有点不自然的表情调头而去。
　　
　　杨柳绿了江南岸，有些游客扯下嫩叶的柳条弯成一个圈，套在头顶上，有人看到觉好奇也纷纷模仿，把低矮的柳条扯光了，这已是见怪不怪的中国现象。柳树脚下的泥塘水金光闪闪，几艘孤在水上的渔船停止了漂行，岸边又是一大片争艳油菜花。从一条石铺道拐进人流更密的小路，抬头可看到一高大牌坊刻着“周庄”二字，字迹熟悉，再凝神去注意，果然还附着字眼较小的“江泽民”。几位身穿制服手里拿着钳边看着我们，边让我们请示门票，然后在纸票钳了一个小缺口，此时才算进了周庄景区。
　　
　　号称中国第一水乡的周庄，遗存着明清时期白墙黑瓦纹脊的江南建筑风格，错落有致穿插在几条只有几米宽的河网中，多座青石与花岗石混结构的单孔拱桥，把人的视线和桥那头隔开，桥孔下不时出现戴尖顶锥帽的摆渡人撑着小桡船，悠悠随意划在在水面，船上的游客有摆着单反相机在捕捉水巷情调镜头，岸两边的青砖铺地走着如织的游客，过于商业化的铺面到处是万三财神的卖品，也有卖太湖珍珠，古董，小吃店。因人气太盛，我对周庄的水乡，古镇色彩感受力不深，觉和姑苏古城阊门的七里三塘相近，只是周庄的河水要干净些。走到周庄古戏台，本想进去看看昆曲，自己没基础，装也不像，也没耐心和兴趣，只站在门外停留片刻，继续沿南市街行走，这条古道很窄，几人并肩走得侧身相让，两边木质屋檐差点吻了一起，偶尔见几家紧闭的大门，门环已浊锈不堪。一排坐东朝西的老屋中，有大名鼎鼎的古时江南巨富人家——张厅和沈厅。张厅的玉燕堂，沈厅的松茂堂，其宅院要比当时的普通百姓要宽大气派，都是进出几开间的大布局，有正厅，大堂楼，小堂楼，私塾，花圃，闲庭都这么精致，浮雕门和高高的木质门槛，要弓起膝盖才能迈过去。随一导游领着一帮游客用麦讲解，那些字画，家具，连庭院内的那口井和池水都蕴含很深的中国传统文化背景，让人听了处处觉神秘入迷，感叹古人规矩多多，也不知有否歪曲这两位富豪的原意，这种古朴阴深的大屋只有当时的达官贵人才有条件居住。沈厅比起张厅要小些，但人气更盛，大家都冲着聚宝盆而来，在沈万三坐姿塑像脚间附着一坛万三通宝，有个方形孔，因传说这聚宝盆有掷一两出万两的神奇，游客们都纷纷起兴抢着投硬币，从那孔投进聚宝盆里，以圆日后的大财美梦。这位古代商人富甲天下，仍逃不过封建君王的压迫，替朱元璋筑起了南京明城墙，又被流放到云南抱憾潦倒度余生，天地间最悲情也莫过于此，换成是我，也许会选择自刎于周庄自家豪宅内，我是承受不住从富甲天下到被流落这种沉重打击的。当然沈老板没那超人度量也成就不了巨富巅峰的商业境界，也是他极端的人生喜剧和悲剧交杂才给后人太多遐想。在不大不小的周庄古镇上，位于南湖边上飞檐走脊的全福讲寺，走经一孔桥时会发现一块路面上印龙凤图案，据一导游说是当年朱元璋和马皇后莅临周庄曾走经这，一起进佛寺参拜。经后人思想加工而立这块图案，说龙代表朱皇帝，凤代表马皇后，一听觉那导游话里有鬼，在我眼里中国历史一向扑朔迷离，有时当娱乐就好，不必太较真。随古代名人的影响力，加上江南韵味足，周庄名气雅气播遍全国，有好感的人士来周庄的次数变多，有条件的甚至移居周庄。曾居住双桥的旅美华人画家陈逸飞，他曾深情的怀念着周庄的纯然。周庄也是中国文联文艺家生活创作基地，这块花岗石碑立在“中国第一水乡周庄”石碑旁边。在周庄我觉要体验更清晰古镇风味，应找一家临河的小食店，从木质梯上了楼，选临窗而坐，边嚼着小吃，边望着窗外视野内的古镇景象，高处捕捉下的古屋，溪河，弄道，甚至远些的田园，周庄古镇概貌会更加浓缩，亲切。
　　
　　离开周庄核心景区时，夜色初见，试着在几条街边的旅馆找房子，一问都是二三百的单间，也会有便宜些的，我没专心去找。我知道邻近的锦溪镇六七十一个晚上的旅馆随处可寻，趁开往锦溪的公交未下班。我幸运的赶上了，到锦溪镇的时候，天已全黑，我在一家田园相绕的一家旅馆住了一晚，这里和乡下一样宁静，但早早就醒来，红日没出头，我已办理好退房手续，问了在晨炼的老太太古镇的方向后，步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锦溪是我国民间博物馆之乡，古镇风貌和周庄很相像，景区售票点和检票点都相隔一段远路，我来得早，进景区是免票的，到八点才设卡收费。古镇上的那些老屋门面未开门，清静得像位沉睡的老人，五保湖边上的莲池禅寺里的和尚还在晨扫，有些安分知足的古镇居民悠悠坐在石桥边看着河道边洗衣的妇女们。街边的古砖，紫砂，古董博物馆都未开门，我走进寺院里小石凳坐着，却没跨进殿堂半步，江南的佛寺盛行，杭州灵隐寺，天台国清寺，南京栖霞寺、灵谷寺，苏州寒山寺。我虽去过这些城市，但没拜过佛像，院墙外有了点人说话声，我才起身走出寺院。
　　
　　在一门面买了一包熏青豆，边吃边走，清晨的古镇，古井，古桥，古屋看得更逼真和清晰，我从德求堂弄小门走出，再沿小河边走，看见一位老人在一石桥边清扫落叶，刷桥墩。近前一看，这座古桥和锦溪其他座桥，及周庄古桥相似的结构，留一幅桥联孔门顶端中间刻着“天水桥”，孔两边分别竖刻着“愿天常生好人”和“愿人常行好事”，据桥墩旁一石碑记载该桥建于同治七年，其实在江南古镇类似的古桥很多，只是这回看到如此通俗易懂又贴近人们心声的桥联，而停脚步更专心多留意而已。待古镇上的人影变多，也变热闹，我已抽身而退离开，坐车返昆山，回上海，两天的个人假期就这么收尾了。
　　
　　江南古镇，周庄和锦溪，其韵味相似。
　　
　　二0一四年四月十三日于上海佘山工业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