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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回头也看不见的你(一)
时间:2014-10-31 14:25
散文来源:散文在线
散文作者: 花信点击:次
“奶奶,妈妈去了哪里?”
“她就在你的身边。”
“那为什么我听不到她的声音呢?”
“因为她变成了天使,天使是只能唱歌的......”
我叫余梦汐,是个盲女。
一岁多一点的时候,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病毒性角膜炎,我彻底失去了用眼睛感知这个世界的权利。
一岁多的孩子,不知道伤心,不知道害怕,也不能体会从此将与世界上所有的光亮与色彩永诀的痛苦,我甚至还能在父母的叹息声中,坐在奶奶的怀里,快乐的摩挲她脸上那沟壑纵横的痕迹。
我想,那时候的自己一定以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突然消失的阳光,突然消失的美丽的色彩,突然消失的小狗狗毛茸茸的样子,突然消失的爸爸妈妈还有奶奶的脸。
我就这样傻傻的长大,慢慢的遗忘了这个世界原来的样子。
我知道桌椅是方的碗碟是圆的,筷子是细细长长的两根,敲打在碗碟上会发出叮叮咚咚悦耳的声音。
我听得出来奶奶的脚步声沉稳却轻快,而邻家大叔的脚步声却厚重而结实。我甚至分的出来村子里所有人的脚步声。我最常做的事,就是搬着自己的小板凳坐在院门外,仔细的聆听从我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人的脚步声,然后带着甜甜的笑容,准确的喊出称呼。每当这个时候,他们都会停下来,宠爱的拍拍我的小脑袋,用最温柔的声音称赞我,有的甚至还会把我抱起来,,亲亲我的小脸,和我聊一会儿天。
阳光总是暖洋洋的照着,我感觉很幸福。
村子的外面有一条小河,那是奶奶最常带我去的地方。她总是寻一颗岸边的柳树坐下来,将我放在她的膝上,然后开始用很温和的声音,给我讲那些似乎永远都不会有结局的故事。梁山伯与祝英台一定会有来生来世,白娘子和许仙一定在某处神仙府邸无忧的生活着,而鱼人公主也一定能够用她的歌声继续她的幸福
春天的风柔软而芬芳,携着柳枝细微的碰撞声,我的心里有小小的惊喜在荡漾着。
我如此平静而满足的生活着,因为在我黑丝绒一般暗黑色的世界里充满了很单纯的幸福。
祖母笃信基督,像她这个年纪的老人应该会信佛才对,可是,她偏偏信基督。每个星期天的早晨她都会走挺远的路,去镇子上的小教堂里做礼拜。我想或许就是这种虔诚的信仰,才会让她的心境变得如此清明和慈爱。
她总是在我哭鼻子的时候对我说,“汐汐要勇敢,因为有天使在看着你。”
“她来了吗?”我会仰起脸来问。
“她就在窗外,穿着白色的长袍,头上有金色的光环,很漂亮。”
我从来就不怀疑祖母的话,百分之百的相信着在窗户的外面,果真站着一个美丽的天使,他正在微笑着望向我,看看我是不是会越来越勇敢。
每当我因为别的孩子嘲笑我是瞎子而委屈的窝在祖母怀里的时候,祖母都会笑着拍拍我的背告诉我:
“他们是妒忌你,因为他们能够看见你身边的守护天使,遭受苦难的人们身边总是有天使环绕的。”
六岁的时候,母亲因为一场车祸离开了我们。其实那个时侯我并不知道她已经离开了,只是很突然的,母亲的声音、母亲的气息、母亲温柔的带着青草香气的怀抱,无论在哪里都找不到了。
我很执着的坚信,她变成了天使依然守在我的身边,只是我听不到她,因为天使是不会讲话的。
二十年的岁月,似乎是一转眼就过去了,日子没有光亮却也没有离别和伤心,幸福而安详。在这样的幸福和安详里,最爱的祖母也离开了,握着她渐渐冰凉的手,眼泪忍不住的落下来。再也听不到了吗?祖母那样温暖的声音?尽管有那么些的不舍,但我还是说:奶奶,你放心,我会好好的。
忍住悲伤,嘴角上扬,我最爱的祖母,请你带着像我这样的微笑离开。不要害怕,因为妈妈在天上接您。我也不怕,因为我依然有你们的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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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杜云骆,一个注定命不长的人,先天性心脏病,没有任何悬念。
差不多五岁的时候,我开始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不能跑,不能跳,不能生气,不能悲伤,甚至我开怀大笑的时候,家人都会很紧张的看着我。童年在我的心里并没有什么色彩,空气很沉闷,窗外开心玩闹的孩子们的声音很吵,电视里的卡通片很枯燥无聊。
父母的工作很忙,他们给我最好的治疗,最尽心尽力的爱。可惜,我看不到他们的笑容,我唯一能看到的是他们的忧伤,和越来越少出现在我面前的脸。
人总是会本能的逃避悲伤,远离会给他们带来悲伤地人或事,于是他们下意识的逃避着悲伤,也逃避着他们的儿子。
唯一陪在我身边的,是大我四岁的哥哥杜云陌。陪我一起呼吸沉闷的空气,在我很烦的时候捂上我的耳朵,无聊的时候逗我发笑。可是我恨他,他努力想要把阳光带进我的生活,可惜我讨厌让自己无处遁形的阳光。我恨他自作主张的充当着我的保护神,让我彻底的变成了一个弱者。我恨他为了照顾我放弃了那些原本他该拥有的东西,让我陷入痛苦的自责和自卑之中。他的阳光和健康让我妒忌的快要发疯了。
我想他是知道我恨他的,可是他总是若无其事,不以为意。他习惯了在清晨把我从被窝里拖起来,用温暖的手将我原本就很乱的头发揉的更乱,笑容比窗外的阳光更明亮“起床了,小子!”还会拿起我的考试卷懊恼的瞪我:“臭小子考的这么好,同样是一个妈生的,你那脑子是怎么长的。”在我生气的望向他的时候,亲昵的用他的手臂环上我的脖颈,“怎么着?哪根筋不对给你揉揉?”
他让我的恨变得很卑劣。
可怜巴巴的童年,愤愤不平的叛逆期,一直到最终变得平静淡漠的二十三岁。我很平静的长大,破茧重生的心路历程痛苦异常却也悄无声息。主治医生有时候会拍着我的肩膀微笑:“你或许会成为一个奇迹。”可惜,偶尔会袭来的胸痛症状让我很清醒,我终究是活不长的。我很冷漠的对待我身边的人,包括我的父母和哥哥。因为我希望自己走的那一天,不会带走也不会留下任何的东西。
我的性格变得有点孤僻,没有什么朋友,习惯了高兴地时候偶尔微微牵动嘴角,生气的时候面无表情,这或许让我看起来有点酷。偶尔会收到小女生递过来的表白信,再转手把它丢进路边的垃圾桶里,我没有心力去顾及她们的伤心,也玩不起这种奇怪的游戏。
我喜欢音乐,它总能让我忘记那些该忘记的。我时常坐在靠近落地窗的钢琴边弹奏理查德·克莱得曼的《忘却悲伤》,无视窗外萧瑟灰白的天空以及越来越凛冽的的风。还会坐在广场的长椅上安静的弹吉他,从《不是旅游是旅行》到《缺角地图》,毫不在意路人异样的眼光和扔在脚边的零钱。这个世界说到底与我并没有多大的关联。
图书馆或许是我最喜欢去的地方,安静,不会有谁来打扰。稀疏的翻书声,像是生命流淌的声音,或快或慢,都是义无返顾的走向终结。回家的时候多数已华灯初上,路灯投下的光影,模糊交错。路人们,有着各种行色匆匆的理由,霓虹们有着各种闪烁不停的理由,连公交站牌都有默默地守候在原处的理由,而我活着,却似乎没有任何的理由?
疼痛的时候,握紧拳头大口的喘气,没有其他有效的方法。很疼但可以忍受。对于任何人的同情,很敏感很抵触。尽管心脏很脆弱,自尊心却坚硬的让人无奈。
就是这样,我努力地也无可奈何的活着。平静的,不动声色的等待死亡。固执的认定:这个灰暗的世界,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可是这样等待死亡的过程,无聊的快要让我窒息了。
孤单的时候我会拿着一本书坐在天台上慢慢的读。天空偶尔有鸽子飞过煽动翅膀的声音,远处是地平线淡淡的浅白。风总是很大,吹得书页瑟瑟发抖,天空却格外的蓝,让人窒息的冷冽的蓝。有时候会合上书本,抬头望着天空发呆,白云很近,阳光很刺目。我在干燥却冰凉的空气里冷冷的微笑:
上帝,你做了一件毫无意义的事。这天上地下似乎再没有什么人比你更无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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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编辑:可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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