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天左右,谷雨之前,人们便在生产队的春地里,调起了一行行一道道的畦埂,开始栽种春茬地瓜苗了。于是,男女老少齐上阵,有提苗的,有运苗的,有挖窝的,有撒苗的,有浇水的,有埋窝的。一排男劳力们抡起镢头,在前面刨窝,一起一落,一镢一个,边刨边倒退。长长的田埂上,一个个大小接近、均匀规则的小坑渐次排开。几个老人往窝中撒秧苗,接着是几个男人来来回回地挑水,往窝中倒水,后面跟着一排姑娘媳妇,蹲着身子埋秧根,最后是几个老头拽着钉耙,把地耧平,以防土壤被晒干发硬。后面便是一排排一行行还算整齐的地瓜秧苗,在还有点寒冷的春天里翘着小小的脑袋微微地晃动着。 地瓜秧苗慢慢地随着气温的升高,逐渐旺盛起来,一开始由尖尖的直立着的一根苗,挑着三五个嫩黄的小叶片,渐渐变粗长长,长成一条秧,在地上慢慢地往前爬,越爬越长,逐渐分叉,增到两条三条,更多条,再分叉,叉上又分叉,于是叶色变绿,变深绿,然后叶片增多增大增肥增厚,秧子互相交缠盘根错节融合而生,渐渐地遮住了地面。藤蔓上生着数不清的长长的叶梗,每个叶梗挑着一个类似心形的或着类似枫叶形叶片(当然一样的品种,叶片形状是一样的),在风中快乐地漾动着,风吹来了,它们随风依次倒向了一边,风过去了,它们又依次抬起头来,然后轻轻地摇动着。没风的时候,它们定定地立在阳光下,远远望去,它们旺长着,满地一片酽酽的绿色。干旱的时候,如果太阳太毒,大部分的叶片都会耷拉下脑袋,呈现出一片蔫状,不过太阳略一偏西,它们又重新慢慢地抬起脑袋来,逐步焕发新的生机,去迎接夜露的滋润。 地瓜叶子越长越旺,酽绿酽绿的。秧子上的枝蔓越来越长,越长越多,这一根连着那一根,根根交错而生,甚至交叠着生长在一起。枝叶渐渐地遮住了地面,盖住了杂草,在白天越来越长的夏季里,沐浴着阳光的温暖,接受着雨水的浇灌,它们枝蔓蓬生,甚至随处扎根。 过麦之前,人们会把一行行长得还不算太大的秧苗,用木杆翻一翻,以免扎下根,用锄头耪耪,疏松疏松土壤,清清杂草。过麦之后,春苗长大了,分叉了,人们开始提苗,剪秧,然后在麦收后的地里栽种麦茬地瓜。这时候,太阳毒了,温差低了,雨水多了,地瓜秧苗开始旺长了。到了一定的时日,人们就会三番五次地梳理枝蔓,清除杂草,疏松土壤。此时,小孩子们就会跟着大人到地里去,在前面顺着畦垄,一行一行地梳理,一根一根地翻秧子,或者捡拾着剔除下来的秧稞。中午回家之后,把叶子剪下来,掺上点玉米面,条件好一点的掺上点白面,加上点盐,下到锅里蒸熟,便是可口的地瓜叶子菜糕。而去叶后的叶梗则成了妈妈手里炒出的喷香的菜肴,那长长的枝蔓便被扔到猪圈里,成了圈养的猪的美食。 当然,孩子们聚在一起,也会抽大人们干活的空隙,玩起了游戏。抓上一根带叶的茎杆,掐掉叶子,从一头轻轻地扒开一小块皮,然后往外一掰,一拽,再把余下的一块往相反方向一掰,一拽,依次再掰再拽,就这样,由两道外皮连着的一条叶茎吊坠便做成了。于是男孩子们有了可炫耀的物件,姑娘们也有了争抢的目标。一会儿,姑娘们个个耳朵上戴满了一条条的“耳坠”,成了游戏中的“新娘”,跟着自己心仪的玩伴,在大人们的喊叫声中,又回到了地里,剩下一些较小的孩子们,追着飞来飞去的蚂蚱到处窜,原来的耳坠也散的到处都是。 赞 (散文编辑:可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