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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那是一段尘封了四十年的历史，也是一段难以忘怀的历史。它的阴影长时间笼罩在我们的心头，是一种挥之不去的痛。正是因为人们吸取了那段惨痛的历史教训，拨乱反正才带来了今天让世界为之瞩目的大发展。这是质的飞跃。每个中国人都为有一个强大的祖国而自豪而骄傲。列宁讲过，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通过我的亲身经历让现代人管中窥豹略见一斑了解那段尘封几十年的历史。了解那个时间节点所发生的一点事情。 时间倒回到四十年前，那是一个本末倒置人性迷失的年代，一个癫狂骚动盲从无序的年代。斯文象破布一样被任意践踏，谦卑文明的世界一夜之间变得野蛮疯狂。什么人权什么法律也成了一纸空文，失去了它的存在价值。人们都像被打了鸡血一样肾上腺素急剧上升，精神变得亢奋激昂。特别是青年学生更如吸了疯牛血的牛虻一样，打着批判孔夫子打倒贝多芬的旗子妄想把整个世界颠倒。正在此时，革命大串联开始了。 学生们借此东风如决堤洪水狂泻，涌向了北京，延安，韶山等革命圣地。一场经风雨见世面的革命大串联拉开了序幕。我也同广大的学生一样结伴同行，与同学们一起象潮水般涌向了车站。站台上人头攒动，前拥后挤。整个车站几乎全是清一色的学生。他们相互推搡着，喊叫着，寻找着走失的同学。车站闹哄哄乱糟糟的，象无人管理的一群牛羊四处乱闯。此时，火车象一头不堪重负受伤的灰褐色铁龙，喘息着呻吟着沉重笨拙的驶过来了。火车进站了，烟筒中冒着浓烟。一声嘶鸣，一股白色的气体如箭般射向空中。人群开始骚动了，如潮水般向车门涌来。嘎吱吱，铁门艰难的被打开了。我们身不由己被推入车厢内。这是辆闷罐车，顾名思义这就是一趟装运牲畜的车辆。车门象怪兽的巨口贪婪的吞噬着人流。人们象装沙丁鱼似的拼命往里塞着，塞着。大家坐在地上一个挨着一个肩靠着肩，背贴着背。刹那间，车厢里除了后面放了个特大号的尿桶外，几乎被塞的针插不进，水泼不进，角角落落全都是人。车厢里昏昏暗暗，仅有几个一尺见方的小窗子投进一些微弱的光来。人影绰绰几乎分不清彼此。我也不知同学们都坐在哪儿。刚一坐下时，同学们叽叽喳喳说话声如热锅爆豆，火烤爆竹一般，令人分不清说话的内容。 我从三四岁就跟随父母从被称之为东方巴黎的青岛来到这落后闭塞的烟台小城。十四五年了，我再也没走出过这座十几平方公里小城镇。今天我是第一次迈出家门回归故里。那种渴望与期待，激动与忐忑的心情是难于言表的。真如扳倒调料瓶五味杂陈酸甜苦辣一起涌向心头。咣当一声，铁门关上了。车厢更暗了，仅有几个小小的车窗投进带有细细尘埃的光柱，投射在人们的身上头上。火车开动了，咔嚓咔嚓节奏越来越快了。火车拖着一条黑色的长烟如一条黑龙一样在空中翻滚着，扩散着，弥漫着，在美丽的蓝天白云上画上了丑陋的一笔。那黑色的曲线象在一块湿布画出的一条粗线，慢慢膨胀变粗，变浅逐渐变成模糊的一片黑云。火车在胶济铁路上前行，向着目的地青岛进发了。随着火车有节奏的咔嚓声，车厢中吵杂的交谈声在不知不觉中也渐渐停止了，安静了。咔嚓咔嚓车轮与铁轨的碰撞声有节奏的响着。靠近车厢尾部，那只特大号的尿桶，象一个全身裸露没有半点遮掩丑陋肮脏的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毫无羞耻地站立在那里。桶中的尿液随着火车的摆动飞快地旋转着，旋转着，唰唰地冲刷着桶壁。肆无极端的尿液对被挤成沙丁鱼的孩子们毫无怜悯之心，把尿液溢出尿桶侵吞着周围的地盘，还毫无顾忌地不断扩大着。靠近尿桶可怜的孩子们只得拼命地往前挤。沙丁鱼变成了压缩饼干。尿液在飞旋着，飞旋着。激烈的碰撞把尿液变成雾气飘撒在空中，又渐渐汇集成细雨滴飘落下来，落在人们的头上脸上身上。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刺鼻的尿骚味。大家万般无奈地强忍着，痛苦困难地忍受着。时间太长了，大多数同学没有思想准备，很多人尿急憋不住了。可要小解走到尿桶旁那真是令人望而却步的事情。太困难了，根本没有可插脚的地方。孩子们只能在人头上爬来爬去。男生还好说，把身一背脸朝尿桶就可以小解。女生可就惨了，需要许多女生围成一道人墙才能解手。人们不断在人头上爬来爬去，匍匐前进着。人头不堪重负被压得东倒西歪，哎呀声此起彼伏。此时，兴奋激动的心情被拥挤尿急与尿雨浇成了一种难于忍受的折磨，一种痛苦的煎熬。这可能就是大串联为革命做出的一点牺牲吧。 百无聊赖的我们，不时把目光投向那小小的窗口。窗外蓝天白云，绿色的树梢不断从窗口闪过。外面的世界很精彩，车厢里的窘境很无奈。看到窗外，我们憧憬连连，阳光绿野蓝天白云及将要来到的美丽城市青岛象在召唤我们，它正张开双臂欢迎我们这些从未出过远门的孩子们。 时间太漫长了，好像钟表的指针永远固定在那里一样。我们身体僵化了，麻木了。意识模糊了，停顿了。大家坚持着，忍受着，煎熬着。车厢中除了车轮与铁轨咔嚓咔嚓的摩擦声，偶尔有一两声女孩的抽泣声从耳边掠过。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咔嚓咔嚓的转动声越来越慢了，望眼欲穿的青岛就要到了。当火车停靠在青岛车站上时，一阵震耳如聋的欢呼声在车厢内爆发了。欢呼声挤出小小窗口飞向厢外，汇集成象海潮似的呼喊在空中回荡着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久久不能停顿下来。人们在用喊叫声来宣泄着自己长期压抑的情感。有位男生诙谐地讲，这那里是轻捣，这是重捣，捣得我们都几乎都不过气来。咣当！车门吱嘎嘎地被打开了，一道刺眼的阳光射进了车厢，耀得我们不敢睁眼。大家就象困在鸟笼中的小鸟期盼自由，期盼早日飞出牢笼，去亲吻大地拥抱蓝天观看白云欣赏飞鸟与绿野。但心有余而力不足，仍觉得力不从心。我们的腿脚都僵化了麻木了，根本就动不了。有几个个大体壮的男生，一步一瘸地首先走出车厢爬下了站台。陆陆续续人们相继爬出车厢瘫坐在站台上。大多数女生是被人半扶半抬拖出来的。外面的空气真新鲜，微风中夹带着海边独有的那种咸味扑面而来，带有丝丝凉意带有一点点潮气。我们贪婪地张大嘴，深深的把空气吸入肺中，然后再長长地吐出一口气，想把长时间憋入体内的污浊之气全部排出体外。站台上坐满了人，麻木的腿脚渐渐恢复了些。一位男士不信邪，强行站起来前行，一步三摇姿势滑稽而可笑，就像一个喝多了酒的醉汉。我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这样一个镜头。那是将近五一节的一个中午，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头，满身泥土。他右手倒提着一只小鸡，这哪里是只鸡，分明是只泥鸡，泥水不断地顺着鸡头滴滴答答的滴到地上。他一步三摇象扭秧歌似的晃晃悠悠向家走去。小鸡在他手中也如荡秋千相似，左右摆动荡来荡去。短短一条胡同，他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尽头。老头身后跟着一群孩子，在他身后嘻嘻哈哈叽叽喳喳看着热闹。他老婆可能等着急了，出门来寻找。一看此种情况是又气又恼，上来二话没说就是劈头盖脸一巴掌，打得他一个趔趄。气得她老婆浑身发抖地指着他说，让你去买鸡一两个小时也不见人影，你又去灌猫尿了，出尽了洋相丢死人了！此时，我们不能再笑话别人了。我们现在的走相也同那醉汉一样如出一辙。只不过是五十步笑一百步罢了。等的时间不算太长，我们被一辆辆汽车接到观象山体育馆。只见体育馆内人满为患，在体育馆的地上排满了一行行的地铺。晚上大家都睡在地上。那场面就如躲避地震的难民一样。排队打饭，排队上厕所，排队打水洗脸。来串联的学生实在太多,交通不便，光进不出人越积越多。有好多人已经滞留了一二十天了，还没走出去。头几天我们还一本正经的到几所学校去参观学习。千篇一律的大字报贴满了校园。大字报字里行间充满了火药味，血腥气，批判文章比比皆是。学校领导与教师都成了众矢之的，搞的人人自危，灰溜溜的如过街老鼠。红卫兵趾高气扬不可一世，大有要把朗朗乾坤搅个天昏地暗之势。 看多了，也看厌了,我们就想换一种心情。我们是在海边长起来的孩子，我们爱海对大海情有独钟。海纳百川宽广浩瀚的大海象征着宽厚包容的胸怀，它毫无吝啬地向自然向人类抛洒着仁慈与挚爱。大海是人类的父母，是我们赖以生存取自不尽用之不完生命的源泉。它用它的乳汁滋养了我们一代代人的成长。它是我们最亲近最可信赖的伙伴，对大海我有一种难舍难分魂牵梦绕的情结。一种永远也抹不掉的激情。 我们去了鲁迅公园栈桥,观海听涛。见了大海，我们心情豁然开朗舒心又惬意，精神马上为之一振。在碧蓝的天空中，漂浮着朵朵镶着金边的白云。海水湛蓝湛蓝的，象一块巨大晶莹剔透的蓝宝石，在阳光中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一阵带有微微咸味的海风轻轻拂过我们的脸颊，是那样的温柔，那样的亲切，那样地令人心醉，令人充满遐想，思绪万千。海鸥在海面上相互追逐相互嬉戏，并不时地用翅膀轻抚海面又突然拔起，象利箭一样射向天空。它们完全不被世人的纷争所左右，乐在自然中，乐在大海上，乐在清风里其乐融融。海鸥玩耍累了就漂浮在水面上，随着海浪上下起伏，随波逐流。欧欧不时发出几声啼叫，海鸥为海潮声伴奏着合拍着，勾勒出一幅海鸟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唯美画面。海浪轻轻地拍打着海岸，白色的泡沫象肥皂沫一样在海石缝隙中穿梭，好像要洗涤海石中污垢浊泥，还自然一个干干净净的世界。 撰稿人：臧琪滢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