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记忆,被岁月的浪涛冲刷得稀稀落落,然而,有一件发生在故乡小河里的事,却深深烙在生命的年轮里。 我十岁那年的冬天,天特别的冷,就像07年冬天的雪灾。凛冽的北风象要吞噬生命一样,疯狂地怒吼着,恐怖之极! 腊月三十的晚上,我们全家吃完了丰盛的团年饭,在没有电视的年代里,正准备守岁。突然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和呼救声,如一声声惊雷,划破寂静的夜空,震撼着小镇,震得人心惊肉跳! 出什么事了?我们全家人从惊骇中清醒过来后,开门涌向漆黑的夜幕。只听得屋后小河的桥头,呼儿唤女、哭爹喊娘之声,刺破云天。我们疾奔向百来米远的桥头,顿时,一副惨烈的车祸情景映入眼帘:一辆“东方红”拖拉机翻倒在河里,数十人压在车厢底下,浸泡在冰冷的河水里,眼看就要被河水吞没。 顷刻间,小河两岸的男女老少都乱哄哄地涌向桥头,有几个声音大喊着“快救人啦!”犹如听到冲锋的号角,男人们毫不犹豫地跳进刺骨的河水,在黑暗中摸索着打捞遇难者。妇女们、老人们提来了马灯(那时小镇上还没有电灯),打着手电筒照明。小孩子们尖叫着“这里有一个人”、“快,那个人快沉下去了。”男人们支撑着冻得发抖的双腿,捞出一个个落水者。司机捞上来时已经咽了气。一个妇女怀抱婴儿,在死神突然降临时,用母亲的身躯护着保住了一条命根。小河里漂泊着一片片殷红的血。血水染红了父老乡亲们湿漉漉的棉衣。 所有的遇难者都被打捞上来,没有领导安排吩咐,所有还活着的人都被小河两岸的父老乡亲们义不容辞地领到自己的家里,我们家也领回了几个人。家人们忙着一团,我们小孩子和爷爷奶奶一起抱来木柴在堂屋里架起一堆大火,熊熊的火焰驱散了严寒。爸爸妈妈忙着帮他们脱去湿透的棉衣,拿出我们大大小小的棉衣棉裤给他们穿上,他们冻得啰嗦的身子才渐渐停止了抖动。坐在暖烘烘的火旁,脸上慢慢恢复了红润。他们万分感激地说:“谢谢您们救了我们,您们真是大好人啦!”大人们说:“谢什么啊,谁能见死不救呢?” 一会儿,大人们把热腾腾的饭菜端在桌上,他们在我们家吃了一顿特别的团年饭。他们吃饭时,大人们就帮他们烤那滴水的棉衣。 第二天大年初一,这些被救起的农场职工,热泪盈眶,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小河两岸的父老乡亲,归心似箭地回到离我故乡小镇8里路的农场与家人团聚去了。 多少年过去了,生命的足迹早已远离故乡的小河,然而,每当看到当今社会冷漠险恶的人际关系,特别是那年听说我住的城市郊区春节发生翻船事件,围观者数百却无人下水救人,有人要司机送从水里爬上来的人到医院,司机说我把人送到医院抢救谁付我钱时,我便深深地怀念你——我那纯朴的父老乡亲,那血染的浓浓乡情。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