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住的小区依山傍水,风景绝美,就是位置偏僻。最近的街市也要在4,5站以外。 如果没有村巴和私家车,出行十分不方便。 其实公车站就在对面的马路上。 前些日子小区的车改了时刻表,看来看去没有合适的班次。老板要来,所以最好准点到。她决定座公交。
天阴而冷。好在细碎的飘雨已停,偶有疾风吹过。萧瑟的星期一的早晨, 春天了倒有秋天的味道。 车站只有两三个人,一幅望眼欲穿的样子。有5-6部公车要从这经过。 早晨这个时间是工薪族的交通高峰期, 车次频密才对。但是什么车都不多。她等得那部就更少。 10分钟,20分钟,30分钟…有人实在等不及了,或跳上出租,或选择不对线路的车到街市再倒。 她有几次也动了一样的念头,终究决心等下去。 好在她出门早,等得起。
终于上车。终于站稳在一个角落。她开始打量车厢内狭窄拥挤的世界。 各人纷纷固守着暂属自己的小小领地。身接近,心遥远。 漠然的表情有效地稀释了身体的距离。 如果可以天长日久地修炼,视而不见,充而不闻就是坐公车的最高境界。
不远处有一个酷酷女孩。20岁出头的样子,烟熏迷醉的眼部妆容,金黄色的飘飘长发,一身装扮有型有格,正沉浸在MP3的世界。 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了,女孩子的眼神满盈着倦怠冷漠和不屑,她觉得好无奈。
旁边有一个低低矮矮的农民工样男子。普通话不太标准。打电话的声音很大,旁人为之侧目。 以为电话又来了,仔细一听,居然是他在和她搭讪。似乎有口臭。 她厌倦地摇摇头,不愿再说话,脸也扭到一边。还好电话又响起,掩饰了男子的尴尬。
旁边的女孩子瘦瘦小小。由于位置太靠中门,不时有人上上下下。身体上的小碰撞小摩擦再所难免。终于不小心被踩了脚,咕咕唧唧地抱怨,幽怨的表情。比邻人士都很紧张,更加努力地掌握好接近的尺度。
还有个女孩子,干脆做到车门边司机行李箱上玩手机。她们的距离最近。刚才她总算找了个巴掌大的地方站稳,过了一会才发现自己的包包居然放在别人腿上。她很尴尬地移开。那女孩善意地笑,就象绽放在阴霾中的花朵,很美。 身边终于有位子腾出来,她很高兴有机会对这个女孩子善意的笑做了回报。 隔着车窗望出去,有个穿杏色套装的女孩子,飞奔着追赶。也许是跑得太急,一下平摔在路上,样装惨烈。那女孩很吃力地爬起,脸上梨花带雨。刚才还漂漂亮亮的套装上粘着好些泥土。路上的人自顾自忙着,有人看笑话,没人帮忙。女孩子还算坚强,爬起来泛着泪光坚持挤上了车。她有点感动了。
还有很多等车的人。车厢已经无法容纳了,司机索性选择不停车。等车人愤怒的表情。 下车也很不容易。一个男孩子杀出一条血路,下去了又守护不动。又有个女孩子杀将出来,男孩子伸手接着女孩子走稳。空气中洋溢些许的温情。她默默地回想。开始总是好的,有多少相爱的人可以一路搀扶到老呢?祝愿他们会吧。
公车带给她的奇妙体验。
身边的众生就象镜子。反射着她的不同年龄的不同相面的不同的脸。 摔跤了。踩脚了。抱怨了。被骂了。冷漠的。传递的。不屑过。感动过。 年轻时,年老时。不安时,快乐时。得意时,失意时。善良的,险恶的。理解的,曲解的。容忍的,暴躁的。 怜悯的,不屑的。觉醒态,麻木态。 一幕一幕,仿佛有关于她的往事重演。 直至今时今日。贫穷仰或富贵,都可以用平常心相待。 岁月令她懂得何时拿起,何处放下。
流于生计无奈的奔波者总在车厢里相遇。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平淡如斯,直到麻木得没了表情。 平凡日子中的庸人自扰和琐碎得失,统统隐藏在生存的重担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控。 或许翘首企盼久等不至的公车,身心疲惫之际身手缓慢失之交臂的座位,一不留神脚步踉沧中无意踩痛的脚趾,无端地轻蔑不屑或敌意,都会遭致胸中愤懑淤积,层层叠叠直到爆发的某一刻。
普通人之间小小的隔膜与冲突,此起彼伏,纷纷扰扰。 旁者不堪其扰,与己无关只能做麻木状,逃避近在咫尺的尴尬。 凭添的只有不快的瞬间和羸弱的伤疤。过去了就不值一提。 做弱者的强敌仰或在弱者中强势胜出,彼时彼刻都失去了意义。
公交车,平民社会的摆渡者。 狭小的空间里,冷漠被放大,温情被挤压,焦虑在传递,平庸被渲染,忘记大家都是同道中人。 其间故事种种,天天都在上演,明天还要继续。 如果可以在这一程短短相伴的时空中多一点点温情的片断,一点点善意的笑,一点点宽容理解… 她愿意从自己做起。 她深知,以前的她未必比同龄人今天做得这么好。 赞 (散文编辑:可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