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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

时间:2017-11-27 10:22散文来源: 散文作者: 东篱客点击:
        
过年
小时候,望眼欲穿的是过年。因为,相对于平时,过年有好吃的,有新衣新鞋穿,更有许多好玩的。
 过年的开场锣鼓从腊月初八的腊八粥开始。腊月初八,家里会找出珍藏成年的赤豆、花生米、大米文火熬成粥,每人享受一小碗。平时家里三顿基本都是玉米粥、元麦粥,放的米极少。隔几天中午才做一顿饭,饭也是玉米穇子或大麦穇子,有时还掺和些萝卜或者青菜。腊八这一天能吃上这等稠而香的粥,实在是太开心了。长大后才知道,这腊八粥的传统,是有来头的。据说当年明太祖朱元璋小时家中很穷,饥饿至极,困一屋中,发现一鼠洞,便扒开,里面有些许米、豆、芋艿,还有红枣,便把这些东西合并一起,煮了一锅粥,大吃一顿,觉得十分甘甜可口。 后来,朱元璋当了皇帝,忽然有一天想起这事,便叫御厨给他做了一餐各种粮豆混在一起熬的甜粥,吃的这一天正是腊月初八,因此就叫腊八粥。满朝文武官员们见皇帝吃腊八粥,便纷纷效仿,渐渐传到民间,便成了风俗。
 正式拉开过年序幕是腊月二十三,送灶神。俗称过小年。这一天家家户户敬灶神,送灶神。首先买来一张雕版黑墨印制的灶王爷像,供奉在灶头,也有的人家供奉在神龛(就是俗称的菩萨窠)里,两边贴上年年不变的对联: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横批是:一家之主。传说灶王爷是厨房的守护之神,管理饮食之事,保证这家有饭吃。此外灶王爷还另有一个督察人间善恶的重要职能。谁家的男人偷懒,误了农时耕作,谁家的媳妇虐待公婆,打骂小姑,谁家的儿孙不孝顺不讲理,灶王爷都会在腊月二十三这一天,上天向玉皇大帝报告。于是这一天每个人家都很恭敬地对待灶王爷,烧香纸,摆供品,请他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送过灶神之后就为过大年做准备了,全家动手,里外除尘。蒸馒头蒸糕,割肉买鱼。蒸好的酵条,还有玉米粉和了萝卜做的黄猫儿,会切成片,晒成干,待来年春天享用。那时看一个人家发财不发财,就看门口晒的馒头干有多少,如果门前晒了几张柴箔子的馒头干,会引来多少艳羡的目光。买回来的肉煮一两碗红烧的,其余煮成白汤肉,留作年三十夜全家大快朵颐。吃鱼只是个意思,徒有虚名而已。几条小鱼放了太多黄豆,煮大半铁锅,然后盛在钵头里冻成鱼冻,好吃上个把星期。
 过年的重头戏是除夕夜和大年初一。也是小孩子最享受的日子。大年三十夜,俗称除夕。听大人说,“年”是一种四角四脚的凶猛怪兽,怕红色怕响声。于是,除夕这一天,家家户户要贴春联,选择简洁、精美、寓意美好的文字,如“一元复始,万象更新”等写在红纸上,贴到大门上。大门、厨房门以及房门的门楣都要贴上篆刻了图案的喜见,其它在厨房、米柜,还有猪圈里也分别贴上“五谷丰登”、“福寿康宁”、“六畜兴旺”等顺句条。除夕夜要用布袋装上石灰在门前场上打上许多石灰印,据说张牙舞爪、横冲直撞的怪兽“年”看到哪家人家地上有印记,便不会来。做好这些后便是敬祖宗。桌上供上饭菜,筷子斜插在每个饭碗上,然后祖父虔诚地掸去身上的灰尘,洗了手,开始上香,点烧黄元等其他纸钱。摆好蒲垫,恭恭敬敬地祖宗三磕九拜。他磕完头后,也会让父亲和我分别磕头。接着噼噼啪啪地开始放爆竹。这会儿也是家家户户祭祖的时候,夜幕中,外面到处响着爆竹,闪着火光。一切安排停当,下面就是吃团圆饭了。一家人围着据说是祖父的祖父流传下来的大圆桌,祖母和母亲端上全年最丰盛的菜肴--红烧肉,白水肉,红烧鱼,炒青菜,外加白菜豆腐汤。饭菜热气腾腾,家里人个个吃得脸上红光满面。吃完年夜饭,我和妹妹还会有惊喜,祖母会从衣橱里找出几枚上面有光绪元宝、咸丰元宝、康熙通宝等字样的铜币给我们作为压岁钱。这些铜币早不流通,不好买东西,只是作为正月里我们小孩砸钱镫玩。
 正月初一早上,总是兴奋得早早就醒,祖父母让我躲在被窝里高声地叫人,家里的长辈一一都叫过了,然后起床。不同于平常的是,正月初一早饭不吃粥,吃糖茶、茶食、蒸饭炒米、馒头、还有打着红色图案的糯米糕。寓意今年日子越过越甜,金玉满堂,步步高升。然后祖父会领着我奔赴土地庙,去给土地菩萨上香点纸磕头。吃过午饭,大家就陆陆续续出门拜年。年长的男人见了面会打躬作揖,道声恭喜发财。女人和孩子新年相见,也都笑脸相迎,互道问候。我们孩子自然是三五成群,开始踢格子、打陀螺、砸钱镫、打扑克。正月初二,父母亲要带我们去给外公外婆拜年,拜年时会带点茶食糕点,外婆也会给我们一些压岁钱。从初三到月半,这段时间里,亲戚和邻居间大家会相互请客吃年酒,你家这个日子,他家那个日子,总是在席间相互约定好。印象比较深的是,那时请客吃的菜,没有现在的冷盘,一般八个菜,俗称“八大碗”。首先是蛏领头,因为竹蛏是南黄海变最为名贵的海鲜。哪一家请客头道菜用了蛏,那是极高的礼遇。说是蛏领头,其实一碗中也就四五根破开了的蛏条儿,其余就是肉汤加白菜丝,还有茨菇片。再后面就是猪肉以及猪肚、猪肠等等,大多数里面衬的是大白菜。压轴的一道菜是鱼。鱼端上来,怎么摆放有讲究,一定要鱼头朝厅堂里面。意思是这家人年年有余。如果鱼头朝外,那就财源跑到人家去了。有时客人会客气不吃这最后一道菜,主人再三叫把鱼吃了,大家齐声说,余在府上。
 每年的正月头,祖母会带我去她娘家。那是小时候极为惬意的一桩事。曾外祖父和曾外祖母把我当成宝贝,我和祖母一到,马上捧出花生、糖果出来吃。之后的十来天,就是快活上了龙天的日子了。我和亲戚家跟我一般大的四、五个孩子砸钱镫、打陀螺这些游戏玩腻了,就自己砍竹子,用旧报纸糊风筝,向大人要了粗麻线,出去放风筝,比谁的风筝大,比谁的风筝放得高,比谁的风筝哨口最响。有时拉着风筝跑出去几里地,中饭也顾不上吃。正月十三上灯,家家户户在门口竖起个木柱子,柱子最上头装有木制滑轮,通过细绳子,把里面点着蜡烛的红灯笼升到柱子顶端。这个夜晚在家家户户昏黄的灯光外,倍添了许多红灯笼,是难得一见的风景。这天晚上要吃圆子,寓意为圆圆满满。正月十五是上元节,也叫元宵节。农历正月为元月,夜晚为宵。这一天是一年的第一个月圆之夜,所以要庆祝,庆祝的方式是吃元宵,赏花灯。吃好元宵,我们孩子就到处走,看哪家点的灯笼最漂亮。然后拿出早就偷偷藏在身上的火柴,到田岸上,河边上,找枯黄的野草放哨火,你点一片,他点一片,一会儿功夫,就烧成了火龙,个个小脸照得通红。正月十八,要落灯了。这一天要吃面条,意为一年顺顺畅畅。吃了正月十八的面条,过年就到了尾声。家家户户开始规划一年的农事,整理工具,开始春耕劳作。而这时,祖母也告别父母,带我回家下田干活儿了。
                         (散文编辑:江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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