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小离家为哪般 文/习之
父亲的病,是历来住院治疗最遭受折磨的一次。老年便秘引起的带状疱疹很是普遍,只有得过这病的人,才能感受的到病人的痛苦。父亲虽是出院了,但后续的康复确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神经性的疼痛让父亲十来天瘦的没了先前康健的模样。我和大哥按照医嘱,轮流在家给父亲电烤和摸药,看到父亲痛苦和日渐衰败的身体,幽然生起莫名的哀痛和不安。坐在床头,父亲当年身体康健的影子和我少年的一次莫名的离家,忽然从脑海浮现出来。
小时候的农闲,孩子们的娱乐是很贫乏的,除了干点家务,就是三五成群的满街的乱逛,赶上雨雪的天气,能称得上娱乐的应该算是打牌了。家庭富裕或者家里有人缘常有人去串门的,家里可能有几副扑克或象棋之类的,一般家庭是没有的。如果想玩牌,几个人找些硬纸板用剪子剪成扑克大小,然后用圆珠笔图画成五十四张人造扑克,这样找个僻静处就开玩起来。
以前,我的家的南邻,大约相距五十米左右,是一处废弃不用的农中,里面正屋偏房二十余间。早前,是一户富家的宅院,解放后归公。农中停用以来,先后是合作医疗点,部队拉练和工程兵挖防空洞时的的营房。
那年的初秋,这处宅院正好是部队结束拉练,房子闲置。记得有一天,小雨正淅淅沥沥的下着,我和大哥,前邻顺哥,右邻元哥,相约早饭后来农中堂屋打牌,里面空荡荡,除了废弃的石土没有别的。我们随手置起石头,用自造的赝品纸牌,四人玩起了“争上游”,“炸弹”,“司令”,“进贡”,一上午玩的不知天高地远。外面的雨还是下个不停,雨点有节奏的敲打着破旧的门窗,打牌的四人似乎毫无知觉的投入到玩牌的兴奋中。这时,隐约听到窗外父亲喊我和大哥回家吃午饭的声音,一心玩牌的正酣,已顾不得父亲的呼喊了。
也许是活该想惹事了。打牌不知窗外事,后来知道,父亲已来到农中的后窗跟前,准备再喊我和大哥的时候,遇到了路过农中前邻的虎子哥,知道父亲叫我和大哥回家吃午饭,出于好意,在路边替父亲喊了几声,也许是打牌输急了,闹心的狠,我起身从屋子里抓了一把土从窗户内撒了出去,本想撒虎子哥的,可巧,父亲这时正扶着外窗瞧我们几个,真是迅雷不及掩耳,一把土拉全部撒到父亲的脸上,气愤的父亲从窗子里爬进来,就想打我们,四个人手疾眼快,迅速作鸟兽散。我们顺着大门跑,幸亏跑的快,后来听说,父亲把跑的慢的大哥打了一顿。我却沿着农中西边的石河顺北跑的无踪了。 雨渐停了,我躲在村北的树林子里,冻得瑟瑟发抖,肚皮也饥肠辘辘,心想挨揍是脱不了,干脆回家先填饱肚子再说。悄悄回到家里,爷爷没在家,父亲在家气还未消,到没挨揍,而是直接关到东屋锁了起来,我想这比挨揍还厉害。当时我也不知哪来的拗劲,趁父亲及家人没注意,从窗户爬出来,顺着东墙跳下,又朝村北窜了,经过一片玉米地,到了邻村的桥头,六神无主,不知到去哪里。 后悔不该跑出来。这时我忽然想到了邻村的姨家,看来非说假话不可了,编了个理由去了姨家。说是去附近的部队玩去来,还没吃饭。姨信实,这样在姨家吃饱肚子,说是回家,姨一家没在意,就送出村口回去了,因为两村相距五六里地。
是回家还是不回家,回家吧,这顿揍会是更严厉,不回吧,天快黑了,无处可去。一人朝家的方向踯躅而行,既想赶快回家,又怕回家挨揍,矛盾极了。就这样磨磨蹭蹭的到了村头的玉米地的小路上,找了个空地的石头上坐了下来,这时隐约听到爷爷喊我的声音,我是又激动又紧张,总算爷爷出面了,我心疼爷爷,就迎着爷爷的声音走过去,很内疚的喊了一声爷爷,爷爷紧紧攥着我的手,生怕再跑了的样子说,“总算找到你了,走!回家,有爷爷别怕”。
我惊恐万分的跟在爷爷的屁股后面,回到了家,父亲见到爷爷领着我回来了,没有吱声,只是斜眼瞪了我一下,我也是低头用余光看到的。晚上,家人一块吃的饭,大哥是很委屈的,没有惹事,反挨了揍。这场不小的风波,总算以大哥的吃亏,我的侥幸而结束。
这也是父亲一生中,第一次对我和大哥发火,也是最后一次。其实,父亲是很疼爱我们兄弟的,那次,确实让父亲窝了火。
一晃过去几十年了,父亲老了。现在看到有病痛苦的躺在床上的父亲,长长的花白的胡子,瘦而蜡黄的没有血色的脸,神经疼痛折磨着父亲变形的脸,做儿女的真是五味杂陈。
人为什么要老呢,老了为什么要得病呢,活忙不过来,可找人帮忙,为什么得了病,不能替代呢,如果允许,做儿女的也许能分担父亲一些病的苦疼。 唉,祝愿父亲早日康复。 二0一七年九月二十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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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编辑:江南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