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从前》篇：（20）

                                                    地瓜情缘              文/习之

昨天下午，父母乡下临时的家，小妹夫从外面买回来了一塑料兜红壤地瓜，学名叫做红薯。一看便知，这是刚从地里刨出来的，一层薄薄的新鲜泥土，透着黄中带红的再熟悉不过的地瓜了。小妹说，明天做地瓜糊糊，大哥说，新出土的地瓜只有放几天，再吃最好，这样瓜吃起来，即态软又香甜可口，满嘴的金黄。

这是我知道的。想来也是，家里人从外面买地瓜还是“开天辟地”的头一回，因为家里的地里，父亲年年种地瓜，只是今年的拆迁，房子没了，地也被征了，没了种地瓜的土壤，想吃地瓜，只能是去买了。

我长在乡下，虽从小吃地瓜，但确不喜欢吃，那个时候不吃地瓜，就得挨饿，是“绉着眉头”，硬吃着地瓜长大的。

不吃不见得不喜欢，我与地瓜有着割舍不下的情与缘，说起来话长了，小时候的记忆还是清晰的冒出来。
 

培育瓜苗。这都是四十年前的旧事了。生产队时期是有组织有计划的种庄稼的。爷爷那时是生产队的育秧员，负责生产队的地瓜育苗。农活须立冬后开春前，开始准备，在集体的菜园里，挖壕沟置造地炉，也叫火炕。地面整平，铺上厚厚的沙土，将地瓜种均匀紧密的摆放在里面，沙子上面覆盖上草苫子，以防雨淋寒气。

将地面的工作规整好后，剩下的活，便是在地炉里生火，育苗是要保持一定的温度的，这是个科学问题，炉火不能过热，也不能过低，壕沟离地面四五米深，里面有七八个炭炉，须白黑不停，烧炉育苗除爷爷外，还有一个老头。当然我是个编外人员，也是整天陪爷爷在里面烧炉。生产队里多余的地瓜（育苗用的），也没少在炉里烧烤，焦黄甜嫩的烤地瓜，每天必吃。这里的工作须两个多月的时间，这时地面的地瓜芽已是长成，到开春三四月见间，便可拔苗栽种了，这是春茬。还有麦茬，六月分育苗，自然温度即可，半个月左右便可栽种。

栽种地瓜。农村种地瓜，分春茬和麦茬。娃子们主要参加集体的麦茬栽种，那时学生是放麦假，大都参加集体劳动。大人们事先耕地，把地瓜沟规整好，以集体为单位，大人刨窝，插秧，从河里用水桶挑水，娃子们就用水瓢把水浇到窝里，窝里的水阴干后，妇女们负责捂窝，整个栽种程序便结束。我们那时干的活，就是浇水，一天下来，弄的满身是泥巴。一个生产队，需要大约半个月的时间，栽种地瓜。

日常管理。这是一个季节性的活。秧子还是不长的时候，农民们便到地里，锄地灭草，这时，草还不大，容易锄掉。到了初秋，农村学校放假，学生们就要到地瓜地里。那时我们到生产队里干的主要活，便是用竹竿翻地瓜秧，主要是让秧子不要有乱根，影响地瓜产量，拔地里的草，主要是地不要荒了，与地瓜挣营养。这是一个闷热季节里的烦躁的活，在太阳底下，戴着草帽都会大汗淋漓，偷懒的最好办法，就是溜出去找个阴凉处假装撒尿。不过，回想起来，还是挺有味道的。

收获季节。秋末是收获地瓜的季节。也是农忙的最累的季节，生产队里社员们，起早贪黑，到地里刨地瓜。那时学生们不放假，都是大人们的事。刨地瓜，拾地瓜，堆地瓜，过秤给社员分地瓜。忙活一天的刨地瓜，到了下午开始分地瓜。分地瓜是按人七劳三，家里人越多，分的越多。我家那时是九口之家，在地瓜地里，分的地瓜堆最大。十多岁的我，下午放学，也要和大哥推着独轮车，爬山过坡，到地里去推地瓜，能干活的只有父亲和大哥我俩。妹妹都小，只能干些碎活。地瓜运到家里，可以说更是忙活。捡挑好的地瓜要下窖子，作为生活的主食备存，大部门分要当晚切成瓜干，无论多晚都要到河边的沙滩上晾晒。几天后瓜干晒干，拾起来储仓入囤，准备交公粮。剩下的才算家里的口粮。

地瓜难吃。农村吃地瓜，有两种，一是吃鲜地瓜，煮的吃，或蒸着吃；二是吃地瓜干，煮着吃，或磨成面蒸窝头摊煎饼。对于不在农村长大的人来说，可能每种吃法，都很新鲜好吃，对于像我这土生土长的乡下人来说，煮着吃或摊煎饼还能吃点，如果当饭吃，可就难咽了。那时的农村，确实以地瓜为主粮，不吃就挨饿。我记得，小时候，因母亲摊煎饼，难供一大家人吃饭，每天早晚必须先吃一碗地瓜，然后才能吃点煎饼，煎饼也是地瓜面，高粱面或玉米面合成摊的煎饼。因为地瓜常吃会“犁心”（反胃）的，所以说，以前的地瓜叫难吃，不像现在，像是吃高级点心。

勤俭持家。即使地瓜难吃，那个年代，大部分农村家庭也是吃不饱的。秋收过后，地里的庄稼都收回家，但毕竟地里还有拉撒的地瓜。放了假的娃子们，就提着镢头挎着筐篮子，到收后的地瓜地里，寻拉撒的地瓜，运气好的，一上午可通过翻地找寻一两筐，回家切成瓜干，晒干后可到供销社换酒喝，这样会减轻家里的经济负担，也是那个年代，像我这样的孩子们的主要的正经事。

这不小妹夫买的几块地瓜，让我想起了以前育瓜，栽瓜，收瓜，吃瓜，拾瓜的一些零星记忆，。虽然现在，地无一垄，没有种地瓜的土壤了，所以，觉得地瓜十分的稀罕，但我的胃口里还是煎饼馍馍好吃。

满眼的地瓜时代过去了，但地瓜养育我成长的恩泽永远不会忘记。

                                                         二0一七年十月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