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快乐

小时候，从我有记忆起，没有什么玩具，那时填饱肚子就很困难，母亲在大队参加集体劳作，没有时间管我们姐弟三人，我们在家玩耍，饿了就在火塘里烧烤土豆红薯，往往还等不及烧熟，就开始抢着吃，所以经常磕掉松动的牙，看着带血的牙齿，心里有点害怕，可是另外几个人却是捧腹大笑，最后自个儿也乐了。换牙齿时，松动的牙让我们吃东西时小心翼翼，惟恐一不小心碰到，失去了大快朵颐的快乐，饿了忘形一嚼，消除一大隐患，不亦快哉！

填饱了肚子，我们姐弟仨人，约上邻居家的伙伴，到处玩耍，男孩子当然喜欢打仗一类游戏，屋旁有一大片竹林，可以用竹做弓箭，找一个耙子，比试射箭。也可以折断一根竹枝放在跨下，手里挥动另外一根竹枝相互冲杀比试劈砍，偶尔还要口里念念有词地驱动坐骑奔跑，后来我读书时碰到书中描写男女主人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想就是说两人的友谊是从骑竹马这个纯真年代开始的吧，只是没见过青梅，有一段时间误认为是当地的一种野果，灌木上结的椭圆形果实，成熟后红红的，酸中带甜，那时我们以为这就是人间美味了，摘下来吃着，望着伙伴酸得眯着双眼呲牙咧嘴，然后笑得前仰后合东倒西歪，尽管这个果实特酸，我却喜欢吃，家乡人都叫它“羊母癞子”，起初不知何故，后来我放羊时看到母羊的奶头，我才明白了，只是音调读错了。

说起放羊，那时母亲经常让我到山谷放羊，我总是很高兴。一是觉得我是个能帮母亲干活的小男子汉了，另外就是带着一群羊，我想像着我是一名率领千军万马的将军，想着不禁昂首挺胸迈开大步，到了幽静的山谷，在草丛茂盛的地方放羊，指挥着我的每一个士兵，如果有不听话的，总会摆出将军的威严训斥一番，有一回有一只公羊到处乱窜，我把绳子打了一个活套，向它的羊角一扔，刚好套住了，用力往回一拉，绳套紧紧地套在羊角上，公羊往后挣扎了一会，硬是被我拉回来了，我非常得意，常常向伙伴们炫耀我的手段。

与伙伴们玩耍嬉戏的快乐时光，有时也会转瞬即逝。那时候，大队有一名姓皮的医生，是毛主席时代的赤脚医生成长起来的，他打针时样子挺吓人的，远远的瞄准后快速扎进去，就像扔标枪，本来就害怕打针的伙伴们，看到那恶狠狠地样子，就更怕了，所以那时大人们吓唬不听话的小孩，只要说皮医生来了，就百试不爽，灵验得很。因此，皮医生在我们小伙伴们心目中就像日本鬼子一样坏。湾里的小伙伴只要听说皮医生来了，总是同仇敌忾相互通风报信，我们也就成了游击队员，躲在林中土天坑里（天然形成的土坑，有别于石天坑，石天坑一般有水，深不见底，经常丢弃死猫死猪在其中，想起来就觉得阴深恐怖，我们是不敢躲藏在那种天坑里的），躲在柴禾堆，或是玉米杆垛子里，可是有时消息不够准确，皮医生只是挨家挨户发预防药，并不是来打预防针，可怜的我们并不知情，只到天黑才敢回家，有的伙伴的父母着急了四处寻找，有的明白原委的父母就会喊一嗓子：不打针，快回家！真要打针，任你千方百计躲避，大人们会找到我们，有一次邻居的小伙伴燕子躲在门前岩石下，被她母亲和姐姐找到，哭闹挣扎的同时，还咒骂着，可是含混不清，她的几个姐姐和母亲听着成了“狗日的屁股疼”，有人说：“燕子其实不怕打针，是屁股不争气！”消息传开一时笑坏了多少人，这句经典咒骂成为小伙伴们经常取笑逗乐的节目！有一回，我没有听到风声，从外玩耍回家，听到屋里皮医生的声音，避无可避，热血沸腾直冲脑门，拿起门口的锄头直扑火塘屋里的皮医生，要不是母亲在后面抢上来夺过锄头，我可就酿成大祸了！唉！我这次“英勇”行为让母亲嘲笑了我多少年！后来我从书中看到，打针分为快速进针法和缓慢进针法，才明白皮医生用的是快速进针法。

现在想想，就连儿时的恐怖也成了久久难忘的快乐！想要重拾儿时的快乐，是痴心妄想而不可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