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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从没想到，自己的第一次进藏，会在一个寒冷的时节。纳木措的冰霜还未融化，绒布寺成为了眺望珠峰的最近距离，就连色拉寺的辩经也无缘一见。此行，留给我太多的遗憾。 倘若你要问我，是否为此行感到懊悔？我依然毫不犹豫的回答，不是。我爱斑斓的色彩，丰沛的湖水，我爱万物生息，爱光芒大地。但我仍愿意去看，温暖退去，寒冷中枯萎的生命，见证一场无言的告别。那是广袤天地间一个个荒芜、孤单，却依旧骄傲、动人的灵魂。我相信，它们逝去的痕迹，并未毁灭，而是孕育着又一场重生。正如，一切繁盛都必将走向衰败，而所有衰败，也必然孕育出新的希望。时光如此反复，自然如此反复，世界亦如此反复。 世界总是在不公平中显示出公平。少了姹紫嫣红、波光潋滟，大地万籁俱寂。而远方的雪山，却时不时地冲开神秘的云彩，从遥远的天际走来。于是，命中注定，我与南迦巴瓦定有相见之缘。 色季拉山的看台，是往来游人观赏南迦巴瓦的最佳位置，我并未停留于此。我为南迦巴瓦预留了更充分的时间，我要在离他最近的地方，感受这座云中的天堂。 二 传说中，尼洋河水是神女的眼泪。她瘦弱的身段，碧如翡翠。前行的路上，我看见她时而踽踽而行，时而怀抱雪山的影子。有时头顶上残破的经幡呼呼作响，有时小巧的转经筒倚立身旁，吱吱旋转。我想，她善感但并不忧伤。 江河汇合处，尼洋河与雅鲁藏布江不期而遇。此时的雅江，水量稀少，色泽纯净。江面上投射出突兀的山峦，巨大的云团，以及天空空旷的影子。空气冰冷清新，时间在光与影中，脚步变得迟缓。 我所要停留的地方，坐落于南迦巴瓦脚下，雅鲁藏布江身旁，一个叫索松的山村。在这里，我看见阿妈背着水桶，走在洒满夕阳的路上。黑色的小藏猪懒懒的躺在路中央。远方，飘起的青烟。我听见响亮的泉水声，不知它从何而来，又在此落下？ 干枯的草根，光秃秃的枝桠。堆得高高的木材，像一堵厚厚的墙。大地上，除了单调的衰败，几乎一无所有。但这里的人们，依旧面带笑容，和悦慈祥。我想，当我们可以正视生命中的每一种形式，并且深知它是一种必然的存在，也将无所叹息，无所畏惧。并且，在与之长期相处中，不知不觉学会尊重、理解与珍惜。荒芜与颓败，教会我们思考与沉淀。 脚下的雅江，玉带般向前伸展。厚厚的云层，将南迦巴瓦裹得严严实实。黑暗渐渐降临，在乔次仁村长家，热情的主人为我们斟上浓浓的青稞酒。这一夜，飘扬的藏歌与欢声笑语，在南迦巴瓦脚下久久回荡，不知这神秘的雪山，是否也曾听见？ 三 多数时候，南迦巴瓦都被缠绕于云雾中。人们只看见，天的那一头，厚厚的积云。云聚云散，当一座利刃般的雪山披着云甲时隐时现，人们便唤它做“云中的天堂”。 索松村的清晨，格外安宁。远处的犬吠声，小院内，衣服在水中的揉搓声，清晨就像一支轻快的曲调。我沿着山路，向山的更深处走去。 南迦巴瓦尖锐的峰顶，时时在云中显现。大山深处，悄悄萌发了绿意。绿色的灌木，绿色的新叶，阳光渐渐升起，如微笑般温暖。前行的路上，我看见南迦巴瓦正缓缓地，缓缓地卸下云做的戎装。当天空终于没有了云朵的影子，这一刻，我竟如此幸运！ 一座巍峨的雪山，如此近距离的立在面前。它仰着高高的头，宽广的臂弯，充满着力量。皑皑白头，斑斑雪色。无声诉说着，历经沧桑的世事变迁、喜怒哀乐。远处直白村的房舍，依偎于它的脚下，如一个个小巧模型。原来，人类如此渺小！或许，唯有在这不朽的自然面前，我们才能看到自己的渺小，并由衷的学会对大自然的尊重。我想，我们不需要狂妄的去挑战自然，超越自然。我们需要做的是，与自然更好地相处。 也就是在这一刻，我忽然觉得，安静是一种可贵的品质。它让我们学会在自然面前聆听心的声音。我想起了那一日，卡瓦格博在云浪中若隐若现，雪白的经塔和飞扬的经幡。那个叫雨崩的村庄如面前的直白村一样安宁。我想起了那一日，贡嘎峰顶骄傲地浮现于云端，川西大地生气盎然。我想起了，天地之间所有平静生活的美好。 我想，南迦巴瓦让我看见的绝不仅是一座雪山的容姿与坚强。更重要的是，面对大自然的美好，衍生而来的世间万物的美好。是回忆往昔的温暖，是对生活的礼赞，是对未来的期盼，是对生命的热爱。或许，这也是我与南迦巴瓦的缘。 当有人轻轻感叹，南迦巴瓦的雪越来越少，越来越多的外来人逐渐改变了周围的环境。我依旧一念如初。南迦巴瓦身上冰冷的积雪，正迎着阳光，仿佛告诉我，一切只为成长。人、自然、世间万物都无法逃避成长，成长总要经历失去，成长总要付出代价，没有谁可以永远与世隔绝。不同的只是，这些经历过后，我们的心究竟还能为自己保留几多？我们是否都能蜕变成更完美的自己？我们是否都有一颗坚强的心，面对今后更多不曾有过的经历？ 南迦巴瓦依旧高高耸立于天陲，一如从前，无可撼动。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