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棉袄颜无名无姓无家且不识字，靠力气活挣饭吃。离开乡村到城里，无儿无女了无牵挂，生活得过且过，有点新时代阿Q的味道！
　　
　　棉袄颜一年四季都穿着一件军绿色的破棉袄。人们都不知道他真名叫什么，他没读过书，不识字，或者他本人也忘了自己名字。反正他一年四季都穿着破棉袄，所以人们只管叫他“棉袄颜”，或许他本来就姓颜。
　　
　　棉袄颜家在乡下，从小就被族人带到城里做民工，给人家搬搬砖块石头、挖地基、卸货之类的力气活。在我们当地把这些做力气活的民工唤作“机器人”。听城里的老人说，棉袄颜已经在城里做了几十年的力气活，刚见到他时还是个瘦小伙，如今已变成了个白发苍苍的矮老头。不过他身体看起来还挺硬朗，走起路来雄赳赳气昂昂的，百余斤重的货物能一提而起搬到车上。十几年前每当逢年过节，还见棉袄颜的乡下亲戚接他回去过年，这些年已没有过了。棉袄颜看起来已快70岁了，双亲恐怕早已过世。棉袄颜没娶过媳妇，也没哪个女人看上过他，自然也就没有儿女了。至于他有没有兄弟姐妹却没见他提起过。棉袄颜说家里穷，少年时就来城里做活儿，自打在城里做惯了，也就没想过要回去。回忆中家里空空如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每天就是上山割草打柴，吃的是粗粮杂食，自从来城里做工后，赚了钱还能上小饭馆打几两酒，弄些荤腥。十几年没回过家了，如今怎么回去也不懂了，总之过惯了在城里做活儿的生涯，也懒得回去了。反正无儿无女的，了无牵挂，过一天算一天吧！十几年前一到过年还见同辈年纪的亲戚接回去聚聚，这些年连他们的面都见不着了，可能都老的走不动了，要么已经不在了，现在那些亲戚的儿女们，会有谁愿意来认我这个做力气活的穷老头呢？
　　
　　棉袄颜青壮年时干活卖力，人又老实。所以很多人都喜欢找他去做工。可到了50岁后干活却磨磨蹭蹭、嫌这嫌那的，又且酒后总是发酒疯，在街头骂骂咧咧。所以如今很少有人愿意找他去干活了。当然也有人出于怜悯还是雇他去做些活儿，而一些不知情的人一旦雇过他做一次活之后，以后就再也不愿意找他干活了。老年的棉袄颜就这样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打熬日子。
　　
　　棉袄颜每次收工后得了工钱，就到菜市场那家“便民饭馆”吃饭喝酒。“便民饭馆”其实是一家廉价饭馆。饭馆里熟米饭两元一大碗，炒素菜两元一大碟，若要在炒素菜里加些零头肉则卖三元，多加肉多加钱，纯肉菜三元一小碟，酒是八角钱一斤的低档米酒。棉袄颜如果当天收入少则只要一碗饭，一碟不加肉的炒素菜外加一斤米酒。若是当天收入稍多则先点一碟炒肉、一碟素菜，喝完一两斤米酒之后再上一大碗饭，然后又加碟青菜炒肉、一斤米酒在那里慢吞吞的自斟自酌。那家廉价饭馆是进城做力气活的民工常去吃饭喝酒的地方。一到中午和傍晚就开始闹哄哄的，猜码声、吆喝声不绝与耳。棉袄颜没有朋友，其他民工在那里吃饭的时候也不愿意和棉袄颜同座，因为棉袄颜身上那件破棉袄脏兮兮的，不知多少年未洗过，
　　
　　散发着难闻的异味。但其他民工在喝酒的时候总是拿棉袄颜寻开心。有一次有人问他想不想媳妇。棉袄颜答：“俺穷，娶不起媳妇。俺丑，没富婆愿意包养俺。”惹得在场的人哄堂大笑。可还有一些青壮年民工偏去欺负棉袄颜。有一次一位好心人看到棉袄颜穿着那件破棉袄在大寒天里直哆嗦，就把自己一件半新半旧的棉袄送给他穿，可第二天那件好心人送的棉袄就被另外一个民工强行借去穿了，棉袄颜知道争执不过，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了。棉袄颜每次去饭馆吃饭都是急匆匆的，而每次吃饱喝足就慢悠悠地在街上踉跄着走，边走边借着酒劲骂骂咧咧。又一次一个路过的的人以为棉袄颜在骂他，还甩了棉袄颜一巴掌。
　　
　　准备过年了，大部分民工都纷纷回家去了。除夕那天傍晚，街上静悄悄的，风呼呼的吹，人们都聚在家里吃年夜饭。那家“便民饭馆”当天没开门，棉袄颜在那家饭馆门前徘徊，心想：“到哪里讨碗酒喝，暖暖身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