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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难得国庆节放假两天，高洋这个总经理总算心里可以放松一下了，他想出去走走。高尔夫球场吗？不想去了，那里时常陪客户去玩，总觉得有种商业的味道。泡温泉吗？也不想去，那儿也是常陪客户去玩的地方。他脑子里飞快地转着，总想找一个与商业与生意与客户无关的地方，让他的心里放空一下。他觉得从毕业到创业开公司三年多以来，他的心里实在承受了太多的压力，他想回归一下自然，回到一种最原始的那种状态。他想着想着，觉得有些好笑，“最原始”三个字让他觉得有些滑稽，仿佛要从最高雅的位置回到最低俗的状态，那他又会是怎么个样子呢？算了，他决定先出去走走，不开车，就走路去公园里透透气。听说珠海大桥过去有个紫藤花园，挺美的。那就去看看花花草草吧。脱离看香车美女，看灯红酒绿的环境，嗯，这也许就是最原始的了。
他穿了一件白底兰条的花格子衬衫，不打领带，一条米色裤子，一双米色球鞋，戴上墨镜，在镜子面前照了照，对了，头发也不要老板头，一改昔日往后梳的光溜溜的样子，就三七分，有点点斜斜的短留海在前面，瞧瞧，好象年轻帅气一些，少了那种老练稳重的样子，OK,他满意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扮了个鬼脸。心想，自己本来才二十七岁嘛，干嘛非得老板着个脸呢。要不是职业需要他的严肃表情，他一天也不想自己的那幅模样。他喜欢充满阳光的气息的样子。
他一边走，一边东边举着小米手机这儿拍一张，那儿拍一张。拍风景照是他的爱好。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一个写着紫藤花园的公园门口。“哇，真的好美！”迎面而来的一幅画一样的一串串的紫藤花简直让他惊呆了，他举着手机狂拍。三十角度，四十五角度，他觉得镜头中紫藤花真是远近高低各不同，有的娇羞，有的妩媚，有的贵气，有的清幽。
“哎哟！”没想到他一边后退一边拍照，不小心踩到一个人的脚尖了。他转头一看，见是一个穿着青花瓷图样的长裙，长辫子，瓜子脸，白皙的脸的二十多岁的姑娘，有些不好意思的正想张嘴道歉。没等他发声，那个姑娘生气地开骂了：“你这人的眼睛明明长在前面，走路偏偏朝后走，是不是眼睛应长在后脑袋上面啊？！”
“不，不好意思，对不起。”他还是习惯性露出了有礼貌的微笑，道了一个歉意。
他愣了一下，马上想起什么似地，举起手机，对着那几个倩影，偷拍了一张“窈窕背影”。他狡黠地一笑，觉得刚才那句骂仿佛值了。于是这一整天他都处于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当中。好像放风筝一样放飞了自己的心情。他回去后把这一幅紫藤花放大，制作成一幅画挂在了他的办公室里墙上。画上有几个苗条的背影远去。他怎么看都觉得好美。
（二）
高洋觉得公司的业务量越来越多，天天报价，想方案，忙得他有些手忙脚乱了。于是他叫人事部的李小姐帮他再招一个助理。招聘启事刚刚贴在公司门口不久，门口便聚集了一大群人，有的看，有的打听这个助理的工作内容。李小姐对那些前来应聘的人员发了一张面试资料表格，让他们各自填好，要求本科毕来，懂英语，男女不限。不一会儿就搜上来十张填好资料的贴好一寸照片的资料。然后带着那些人到公司接待室去，一个一个再到总经理办公室进行第二次总经理面试。总经理高洋也是问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比如你最喜欢做什么，你最不喜欢做什么，你最怕做什么，最不怕做什么，进去面试的人觉得有些怪怪的，好像根本不问专业知识方面的知识。面试后就让他们在外面再等最后结果。
“嫏嬛！”李小姐叫着最后一份表格上的名字。只见一个长辫子齐腰的瓜子脸姑娘仿如从梦中惊醒一样抬起头，慌忙应了一声“到”，便把手机赶紧放进包里。站起身随李小姐走到总经理的办公室。走到门口，她一抬眼，就心里咯噔一下，心里直喊：“完了。这不是那天在紫藤花园被自己凶了一句的男人吗？”但既然来了，总不能马上夹着尾巴跑吧。她的脸有些红，有些发热，但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平静地走到总经理面前。高洋从她进来第一眼，也认出了这个长辫的姑娘，这不正是那天被自己偷拍的女孩吗？他心里有种人算不如天算的得意，但仍然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看看关地她的资料。然后一本正经地问她：“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啊？”她被问得懵懵的，从来没有人这样问这样的问题。“是爸妈起的，不知道为什么啊。”她反应挺快的。这样回答既可以避免说错什么，又让对方找不到说词。
“是吧。好像是的，听妈妈说，我是计划生育外的偷生的女孩。可能当时妈妈为了躲计划生育的人，就藏在上帝放书的地方吧。我才得以安全地出生。”其实她早查过字典了，也听妈妈说了这个名字的由来。既然这个总经理懂名字的意思，就告诉他也没有什么的。她索性就真真实实回答一句。
“你被录用了。明天到人事部报到上班。”高洋尽量压着心中的满意，平静地对嫏嬛说。
“我可以知道，我为什以被录用了吗？”她觉得有些奇怪，不会是遇到色狼了吧？因为面试的内容与专业知识都无关。
“你英语过了八级，对吧，这个证书是真的，对吗？如果是假的，在三天的试用期中自然我会发现。第二，你认识我吧？但你知道不该问的不问，假装不认识仍然来面试。说明你懂规矩识大局。机灵。”高洋说了几句，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这一笑也让她心里轻松了一下。好吧。原来是这样。她高高兴兴地走出总经理的办公室。没有想到今天的面试如此顺利。这个机会一定要把握。毕竟毕业后很多姐妹都还在找工作呢。高洋看着她的背影和长辫子，很满意老天送来的这样的一个没有胭脂俗粉的清纯的女孩。
（三）
高洋以前喜欢去公司对面的酒店里点餐，自从有了这样一个助手后，觉得不好意思，人家刚来就给一堆的工作给她做，于是总是故意找点别的事情做，然后等嫏嬛做完资料递给他后，就说“时间太晚了，咱们一起去吃个便饭吧。”嫏嬛觉得这个总经理也挺勤奋的，天天加班。比自己了大不了多少，还事业有成。从心里挺佩服他的。比起那些富二代，总觉得他身上有一种不一样的味道。觉得与他一起工作，虽有压力，但动力和快乐更多一些。可能是青春的自然亲和力，他们之间真没有那种上下级的紧张感，更多的是互相协作的感觉。人家说给人当助理，要陪客户喝酒什么的，这个总经理从不让她做这些事，所以她渐渐地胆子也放开了，没有那么拘谨了。有时候也开心地应一声“好吧。”两个人有时候吃西餐，有时候吃快餐。还讲一些过去在学校里各种各样的笑话。觉得工作也好象轻松了许多。
在餐馆吃饭时，高洋很少说关于自己的事，喜欢听嫏嬛讲话。从她的口中，他了解到她家有三个孩子，她有两个姐姐，一个弟弟。真是一个超生游击队。她毕业挣钱供弟弟读书，爸妈身体不是很好，在家开个小店，卖烟酒或其它副食杂货什么的。难怪她身上有种朴实又纯净的感觉，原来是家庭背景就如此。穷人家的孩子早懂事。湖南卫视中的播的变形计，看来是真有那么一回事。从最初的惊讶，到窃喜，到一种说不出的喜欢，慢慢地她像一种水草，铺满了他的心海，在他每天工作完后，让他再也不觉得那么疲惫了,有她在身边，连空气也是活跃的，新鲜的。她每天就给国外的客户发邮件，收邮件，再帮着报价，回传。工作量虽多，但她还是能应付过来的，公司的业务量也越来越多。她也有一种成就感。
可是有一天，她递给他一张请假条，上面写着要请假半个月回老家成都。说家里有事。他本想多问，见她不想说，也不好直接问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批了假条。然后背后问了一下与她平日里熟络的人事部小李是什么原因。原来是她的妈妈脑溢血，住院了。他便给财务部人员说把平日里银行发工资的明细资料给他看一下，他看到了嫏嬛的工资卡帐号。然后把工资表资料还给财务部人员。嫏嬛回家后，她的手机里短信提示，她的银行卡时打进了五万元钱。她好奇怪。工资也没有这么多，也没有到发工资的时候，不会是哪个冒失鬼付错款了吧。在这个紧要关头打钱进来，是上天在帮助她吗？她百思不得其解。问了身边所有熟悉的亲人朋友同学，都没有人说付款给她。她回到家忙着照顾妈妈，妈妈说话都不能了，看来挺严重了。她好忧伤。妈妈会不会就这样一病不起啊。听说这样的病好难恢复如初。她顾不得去查这个款了。反正家里为了抢救妈妈，做手术花了三万多，她正好要用钱，就把钱取出来去医院续交的住院费。为了救妈妈，此时就是让她背着一个小偷的名声她也愿意。
（四）
高洋在助理嫏嬛走后，又觉得以往那种沉闷的空气回来了。他每天忙完后，一个在办公室里打开电脑，他看到平时他们两个为工作需要互传文件的QQ号，灰色的，一动不动，他觉得他好想她了。这是习惯有她吗？还是他真的有些喜欢上她了？他说不清这种感觉。他希望她不要发现那五万钱是他转过去的。因为他用的不是自己的银行卡号，他是直接在柜员机上存进她的卡号的。这样就是她本人到银行去查询也不会发现是他存钱给她的。他只是想帮帮她。日子过去十天了，他觉得时间过得真慢，周末一个人不禁又走到那个紫藤花园。他回想起自己的一切，不禁有些伤感。大学里谈了四年的女朋友，因她父母的不同意，说他大学毕业，没车没房家在农村，不同意，就在彼此的泪眼中无奈地结束了。现在独生子女多。谁也舍不得自已的孩子受苦。他是农村出生，但他能吃苦，硬是第一年去做业务，拓宽人脉，努力学习，从普通业务员做到业务部经理，然后又辞职出来自已开公司。开公司这三年，他真是在拼命一样工作，一边想忘记那次初恋的痛苦，一边是为家里减轻负担，活出个样子来给自己看。他决不再让人小睢自己。公司开到第三年，就开始赚钱了，而且一发不可收拾。他以为他再也不会喜欢任何女孩了，可是嫏嬛的清纯，让他无可拒绝地去亲近。他觉得有种踏实地温暖在他心中萌生了。但他不确认这是不爱情。是不是真的一年遭蛇咬，十年怕草绳啊。他不确定。但他明显感到自己的心在煎熬着时光。到了假期的最后一天，他还是忍不住拔通了她的电话，问她可不可以按时返公司上班。谁知她回了一个短信说：“妈妈抢救无效，还是在第五天去逝了。”他觉得那几个字好沉重。觉重得他无法开口要求她回来上班。他连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只是“哦”了一声，待对方默默地挂了机。
（五）
第二天，他便给人事部小李说他要出差，自己在人事部档案里查到嫏嬛的家庭地址，买了机票直飞成都。他要去看到她。他不知自己面对她时第一句话说什么。但他就是想去这一趟。到了成都飞机场才给她打电话，说是出差顺便来的，想去她家看看。因为她家在离成都机场四五百米的地方。她无法拒绝，只好去机场接他。她衣袖上佩戴着青纱，穿一条黑色的裙子。他在机场出口一眼看到了她。她明显瘦了，但她仍然微笑着叫他一句“高总”，挥了挥手示意。
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心中不禁涌上一种酸酸的滋味。他不知自己要假装到什么时候，他走上前去，在她接过他的手提包时，竟然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她下意识挣扎了一下，从他的眼里她敏感到了什么，然后又顺其自然的抓着。她低下头，没敢抬眼看他，然后问出了她最想问的问题：“那五万元钱？”
“对不起。我不知如何给你力量！希望我没有伤害到你的自尊心。”他觉得有些失态。马上又放开了。一路上空气有些尴尬。沉默了十几分钟的路程，谁也不开口说一句话。她明白了，真的是他，是他在自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不请自来了。她理解他与自己一样有颗敏感的心。于是她没有指责他是用钱来收买爱情的嫌疑。最后还是高洋不管不顾地再一次抓住她的肩，说：“对不起，我想我很想给你一辈子的力量。你愿意吗？”她其实心里早已不知是什么滋味了，母亲的离逝，让她孤单不已，但这时有一个人走近自己身边来分担她的沉重，她又是多么感激。她甚至第六感觉猜到了那个五万元钱都是他给的。她心里是喜欢他的，是钦佩他的，还有一种依恋他的感觉。只是她没有想到是在这个时候到来。这个时候到来让她的心里就只想好好哭一场了。她流下了眼泪，他轻轻地替她拭去。然后又一次紧紧地情不自禁地抱着了她。她没有拒绝这个拥抱。
到了第十八天，公司里的人的看到高总和他的助理嫏嬛一起开车到公司上班。他们俩不约而同地停在那幅紫藤花画前，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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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