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小说 这是一个悲壮的葬礼，既没有喧闹的乐队，也没有送行的人群，只有两个臂带黑纱，头扎百花的娘两。他们分别是妈妈冬青和女儿涓涓。 一个孤零零的新坟，背靠沙河，上面同样插着一条招魂幡，坟后立着一块一米见高的石碑。 石碑上没有刻一个字。然而，铭刻在他们心中的那首赞歌，却让她们牢记终生…… 这首赞美诗，是派出所长有感而发的； 生当效烈犬， 死后留美名。 警示后来人， 切莫乱杀生。 那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尖溜溜的东北风在光秃秃的树梢上呜呜的狂吼着，路上已经积累膝盖深的雪。冬青一只手拿着电灯，一只手拄着棍子，在茫茫的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踽踽而行，他的身后留下一串不成形的脚印。 身后的村庄已经变成灰蒙蒙、白茫茫的一片…… 同时汗水也湿透了他的内衣。一阵冷风吹来，雪花灌倒她的勃子里，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恨不得拔腿往回跑。想想病重的母亲，她不得不咬咬牙硬着头皮向前冲！ 她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要胡思乱想，可是，她却身不由己的走进了人间地狱，阴森森冷嗖嗖鬼哭狼嚎，还夹杂着铁链哗哗啦啦的声音。她心中唯一的一根防线被彻底的催毁了，顿时跌入万丈深渊…… ：“菩萨保佑，保佑我一路上平安无事！保佑我的老娘脱离苦海。冬青想用唱歌来提神壮胆，刚一张口又是一阵风吹来，把她的嘴捂得严严实实的，她不自觉的倒吸一口凉气。脚下一滑便无力的扑倒在地…… 苍茫的大地上只有她这个小小的黑影在做着垂死的挣扎，和这苍茫的大地比起来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又是那样的苍白无力。她真的有点害怕自己会被埋在大雪下面，等到大雪化成水时变成了白骨一堆，如果真是那样…… 冬青无力坐在地上哭了起来。那哭声很快被淹在风雪交加的涛声之中。渴望生存的本能，她想求救，可是，茫茫雪海，哪里会有人的影子。现在唯一的生路，就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与天斗，与地斗，与自己的意识斗！“人的一生中最难战胜敌人就是自己，只要能战胜自己，就能战胜一切！” 冬青在心中默默的重复着这句话，意志支撑着她从地上爬起来“我妈就我这吗一个闺女，听老辈人说，到老死的那一刻如果儿女都不得继，到了阴曹地府，也是孤魂野鬼，更没地方捡钱。我绝对不能让她老人家死不瞑目！我要坚强！我一定走出这片林海雪原！” 突然，不远处传来了几声犬吠，冬青怀疑是自己的幻觉，她命令自己停住脚步，侧耳细听，又是几声犬吠，冬青的眼泪扑簌簌，滴答答地顺着脸颊躺下来：“虎子，是我的虎子，……”嗷——冬青使出全身力气仰天一声长啸。一条瘦瘦的黑影连滚带爬的冲着她跑来…… 虎子一下子咬住了她的裤腿，久久不愿松开…… 冬青俯下身，声泪俱下：“虎子，告诉我你是怎么把链子挣断，又是怎么跳出院墙的？” 虎子把头扬起来，冬青伸手一摸，手黏糊糊的，还伴有一股血腥的味道，再一摸，虎子的脖子里有一块皮被撕掉了。 冬青的眼泪顿时像决了堤的闸门一样倾泻下来…… 虎子懂事的蹭蹭她的腿，好像在说：“主人，不要难过，我没事” 冬青把头贴在虎子的脸上：“对不起！虎子，我错了，我不应该瞒着你……” 虎子懂事的摇摇头，摆摆尾，抖抖身上的积雪，挣脱冬青抱着它的双手，轻轻的低吟几声仿佛在说：“主人，快走吧！看老娘要紧，我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过几天就会好的” 然后，爬行在冬青的前面，给冬青趟出一条雪路。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艰苦跋涉，终于到达了娘家。看到娘安然无恙的躺在床上，不觉潸然泪下……娘强撑起瘦弱的身子，用颤抖的手抚摸着冬青的脸颊，断断续续的说：“我的孩子，下着这么的的雪，本来……不该让你来，可是……娘确实是撑不过今天了……，娘对不起你， ……以后要多孝敬你的婆婆，善待你的男人……不要动动就打你的孩子……还要……自己多照顾自己。娘走了……你要……”话没说完，娘的手就从冬青的脸上滑落下来。 “娘——” 冬青撕心裂肺的长啸一声，便没了知觉…… 恍惚中，冬青和娘一起漂浮着经过一座小桥，河水乌黑，冷风飕飕，惊涛拍岸，那就是传说中的奈何吧。河内隐隐漏出许多头顶和无数的手，在河内作垂死挣扎…… 爷爷和奶奶从桥对面走来，奶奶抱着娘的肩膀在哭，转眼看见冬青跟在身后，不由分说，拿起拐杖恨恨的打在冬青的肩膀上，厉生喝到：“给我爬回去！这哪里是你来的地方！”然后，拉起娘飘然而去…… ：“好痛啊！奶奶，娘……”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冬青方才睁开那双沉重的双眼。虎子尖厉的牙齿深深的抠在她的肩膀上，冬青抬起手对着虎子的头正要打下去，忽然发现虎子的眼里流露出来的惊恐和委屈。冬青的喉头一紧，泪水夺眶而出，是虎子第二次救了自己的命，“我怎能不分青红皂白的打它哪！ “虎子，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看到主人安然无恙，虎子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一下子瘫倒在地。冬青伸手抱起虎子，虎子慢慢睁开双眼，吃力的摇摇头：“主人，把我放下来，我实在忒累了，不要管我，让我休息一会儿好吗？” 冬青放开虎子，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下来，盖在虎子的身上…… 慈母手中线， 游子身上衣， 临行蜜蜜缝， 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 报得三春辉。 从此，再也不能穿娘补的衣服了，泪水再次模糊了冬青的视线…… 娘埋葬了以后，虎子病了，一直在发烧，十多天不吃不喝，瘦得皮包骨头。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实在没有办法，冬青只好开着三轮车去了县城的一家宠物医院，陪着它在那里住了几天，直到虎子吃饭为止。 南来的燕子，带来了春天的信息。沙河堤岸上，垂柳展开那芊芊的细腰，在微风吹拂下，跳着欢悦的舞蹈。此时桃花开的正浓，那芬芳的香味沁人心脾。湛蓝的天和碧绿的水融为一体，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水。 刚长出绿叶的钻天杨挺拔直立，把那矫健的倒影深深的埋在河底。欢快的鱼儿在河里畅游…… 冬青手里挎着一篮换洗的衣服，摇头晃尾的虎子紧紧的跟在她的身后，不时翘起后腿对着树洒上一泡尿。 冬青把衣服拿出来泡在水里，随机引来了一群觅食的鱼儿，大胆一点的咬着衣服不放……望着大自然赋予的美景，冬青竟然忘记了手里的活，望着河面发呆。 突然，一条足有半米长的大鱼窜出水面，把冬青吓了一跳。说时迟，那时快，虎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头扎到河里，东青吓得大惊失色，急忙大喊：“虎子，你给我上来！” 随着：“扑通”一声响，河面上顿时泛起了碧波涟漪。望着渐渐平静的河面，冬青的心一下子被提到嗓子眼上。 虎子终于上来了，嘴里衔着一条几乎和自己一样长的鱼。虎子把鱼放在岸上，开始猛烈的抖动身子，试图把身上的水抖掉。 冬青费了九牛二虎才把那条鱼捉住，虎子边抖身上的水，边在她的周围旋转，冬青把鱼提到岸上，捧起虎子的头：“好样的，今天奖你！洗完衣服咱们回家炸鱼去！” 中午，当焚烧秸秆的炊烟袅袅升起的时候，冬青高高兴兴的端着一盆炸好的鱼块走出厨房，却不见了五岁的女儿和虎子哪里去了。 尽管喊破了嗓子，磨破了鞋子，仍然找不到他们的身影。唉，冬青后悔的捶打着自己的头，自己为了贪吃竟然把女儿丢掉了，怎么面对在外打工的老公。冬青情急之下只好拨打了110报警电话。 接电话的民警耐心的听完冬青的汇报，接着问：“请问这位大姐，你女儿是不是叫冯娟” “你怎么知道的”| “亏你还是妈妈哪，你是怎么看的孩子，快过来吧，她现在就在派出所，对了，还有一条狗。” “还有我的虎子。”冬青喜出望外，那么说我的女儿和虎子在一起，可是，离派出所那么远，他们是怎么去的哪？带着这个疑问，冬青骑上摩托车向派出所飞奔…… 一走进派出所，女儿像小鸟一样向她扑来，紧接着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哭，冬青刚要为女儿擦泪，却意外的发现女儿的嘴上有胶布粘贴过的痕迹，她吃惊的问：“涓涓，告诉妈妈你的嘴是怎么搞的？” 听了妈妈的话，涓涓顿时打了个寒战，拉着妈妈的手哭喊道：“妈妈，我怕，我怕……” “有妈妈在，涓涓不怕！” 涓涓小心翼翼的用手指了指盖在地上的一条旧大衣：“妈妈，虎子……” 冬青放下涓涓，伸手揭开大衣，顿时大惊失色：“虎子，我的虎子，你怎么会这样？……”然后抱起冰凉的虎子，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警察同志，请你告诉我,我的虎子是怎么死的” “唉，一言难尽啊！这真是只烈犬，就是给它封个烈士也当之无愧！事情是这样的：上午十一点半的时候，我们几个在村里巡查回来的路上，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一辆疾驰的面包车后面，飞奔着一条狗。当面包车和我们的车擦肩而过的时候，由于职业的敏感，发现这是一辆没有牌照的面包车，我们正要掉头，猛然发现这条犬在有意的拦我们的车，奇怪的是，它只是象征性的给我们打了个招呼，随机又去追赶那辆面包车…… 于是，我们的司机立即调转车头，向那辆面包车追去。面包车发疯似的向前狂飙，这条狗穷追不舍，我们开枪警示，面包车拼命狂奔……可怜这条烈狗利箭一样地飞到面包车前面，用自己的生命诠释了自己对主人的忠贞不渝 当我们的车子赶到时，它已经躺在血泊中。同时，这两面包车也被我们截获，当我们打开车门的刹那间，猛然发现你的女儿被贴着嘴，被一个中年妇女死死的抱在怀里。”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以前的事我们就不知道。不要着急，等女儿慢慢的平静下来以后再问她 冬青扑通一声跪在办案人员面前：“谢谢！谢谢你们！警察同志！谢谢你救了我的女儿。” “大姐，快起来，这是我们应尽的责任和义务。要谢就谢你的这只犬吧！太了不起了，是我们人类所不能比的。‘’‘’‘” ：“妈妈，妈妈，我好害怕， ====“有妈妈在，不要害怕， “妈妈，没有了虎子，有谁还会保护我呀！人贩子再来了怎么办？ 虎子，蓝天白云下，那只欢快的虎子，嘴里衔着那条和它几乎等长的大鱼，摇着头，晃着尾，渐渐的消失在无边无沿的平原里…… 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视线……生命的归宿 生当效烈犬， 死后留美名。 警示后来人， 切莫乱杀生。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