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大哥来找玉贞,说是要辞职回家了。玉贞内心感觉很失落,有大哥在,无论怎样,内心都是踏实的,即便不见面,只要想到大哥,心里就有依靠,这一走,自己就会变得很孤独。想到这儿,泪便忍不住涌了上来。 大哥说:“我看你和同学相处得很好,我也嘱托了朋友对你多加关照。” “有谁也不如大哥你在的好。” “这个朋友会对你象大哥一样的,我走了他会来找你,有事找他就行。” 大哥离开了省城,回老家了。 盛轩见玉贞几天来情绪低落,说:“你和你大哥感情这么深啊?” 玉贞说:“我们是封建大家,女子不主张上学,是大哥将我带出来的,省城里我只有大哥这一个亲人。” 盛轩说:“他必须得回去吗?” 玉贞说:“他是长孙,长辈年纪大了,他得回去管家。” 两人正说着,那边小朱跑过来,喘着粗气说:“督学来了,点了名要见你呢,说和你是老乡。你让我好找啊。” 玉贞想:也许是大哥嘱托照顾自己的人吧。 督学瘦高的个子,戴着一副正圆形的铜框眼镜,见了玉贞眼睛一亮:“你是吴玉贞?” 玉贞感觉似曾相识:“嗯,是的。”多少有些紧张。 督学说:“我和你大哥很熟,我去过你们家,我们是老乡。” 玉贞释然道:“哦,你去过我们家呀,怪不得感觉有些面熟,我大哥临走时说他朋友会来找我,原来是你。” “我见过你,那时你还不大呢,现在倒出落成了个大姑娘了。” “哦,我真的不记得了。”玉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督学想了下说:“周末我来接你,咱们聊聊。” 玉贞不好拒绝,就应了下来。 回去和盛轩说:“周末督学找我,今天因公事,不好说什么。” 盛轩说:“瞅他就不像个好人。” 玉贞忙说:“别这么说,人家是督学,又是我大哥的朋友。” 盛轩不说什么了,鼻子里哼了一声。 周末玉贞按约出了校门,在街角遇见督学,他已先她在那等着了。督学见她走过来,离很远嘴上便现出微笑来,待玉贞走到跟前,他说:“我们走走,聊聊。” 玉贞答:“好的。” 两人并排沿着街边走着,督学说:“你和你大哥的关系挺亲的。” “是啊,他带我出来的。” “女子出来念书,在乡下是不多见的,经济上大多也供不起” “我们虽是大家,但是也特别节俭,我们平时在家里吃的饭都是粗粮,过年才改善呢。这次大哥回家就接着管家了。” “你大哥管家了会偏你一些吧?” “不会的,那么多的眼睛瞅着呢。” 督学这时侧过脸来上下打量了玉贞,笑着说:“个子长得不小呢!” 玉贞也笑了:“我妈是大个儿,我随我妈了。” 他们边走边聊,不知不觉中来到一座住宅楼前,督学站住了,对玉贞说:“上去坐坐吧。” “你家在这儿啊?”玉贞问。 “租的房子。” 他们上楼,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开的门,屋子分里外间,玻璃格间隔。 “坐吧。”督学示意玉贞坐到椅子上,又叫:“小兰,沏茶。” 小兰显然是早准备好了,这时端了茶上来。 玉贞坐在椅子上,四下里张望,心有疑虑。 督学见状,笑着说:“来来,喝茶。”一指端茶进门的姑娘:“小兰,帮着照顾家的。” 小兰冲玉贞笑笑:“小姐,慢用。”就退下了。 玉贞问:“你的家室在乡下?” 督学道:“没有。” “那你单身?” 督学只是笑了笑,没做回答。 “也挺孤单的。”玉贞说。 “可不是吗,要不说在这省城能找到一个老乡特别高兴呢。” 督学硬留下玉贞吃了晚饭,然后又把她送回学校。临分手,督学说,下周末还在原地方见。 回到寝室,姐妹们问:“督学找你了?” “带你去哪儿了?这一整天的。” “你没见那盛轩呢,没魂了,非要我们一起玩,陪他。” “那督学的耳朵一定热了吧,盛轩一直在骂他呢。” 玉贞好容易插进嘴:“他是我大哥的朋友,我们是老乡。我大哥走了让他帮忙照顾我,头一次约我去,我也不好拒绝呀。” 周一在教室,盛轩凑过来:“玩得挺好呗?” 玉贞说:“玩什么玩呀,就聊聊家里的事。” “聊家里的事要聊一整天啊?!” “聊完了留我在他们家吃了晚饭,就这些啊。” “那个人长得就像个坏人!” 玉贞被他逗得咯咯直笑:“你怎么就认准他不是好人了?” 盛轩靠近了玉贞,说:“哎,我可听说了,他姓袁。” “是吗?我真的还不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呢。我大哥的信也该到了。” 盛轩撇着嘴:“是你说的那个袁家公子不?” “不会的,督学比他高大,而且还戴眼镜呢。” “那可不好说,都这么多年了,人还没个变化呀。” “不能是他。” 到了周末。街角处,督学还是满脸笑容迎着玉贞,他们照旧走向那居民楼。一路上督学讲家乡的糖饼的美味,讲小时吃过的难忘的鸡蛋炒韭黄...... “对了,”督学说,“今天让小兰给做一顿家乡的饭菜吧。” 玉贞问:“省城还有咱们的老乡吧?有个姓袁的你认识不?” “省城这么大当然不可能就我们两个。”督学说着转过脸来看着玉贞,“再说了,我就姓袁啊,怎么了?” “没什么,”玉贞盯着他的脸看了会儿,说,“只是问问。 说着话两人就到了地方了。进屋坐下,小兰端了热茶进来,示意小姐喝茶,然后就退下了。 督学端了茶不喝却捧在手里,他对玉贞说:“给你讲个故事,听不听?” 玉贞笑着说:“别是鬼的故事,晚上我可睡不着了。” “不是。” “那你就讲吧,我听。” 他说: “有这么个青年,他特别喜欢一个姑娘,但他的家里十分贫穷,四年学业,他母亲不让他回家,母亲在家吃糠咽菜,有时不得不出去乞讨。他很争气,学业出众。只是毕业后为了还清家里欠下的债,他不得不娶了一个他不想娶的姑娘,......” 玉贞听到这儿感觉有些异样:“你,讲的是谁?” 督学不让她打断自己的话:“听我讲完。”他接着说:“结了婚才发现那姑娘有痨病,没过一年就病故了。他始终思念家乡那个姑娘,他想向心爱的姑娘解释这一切,......” “你是谁?......”玉贞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这时听到有人进门来,两人都朝门口扭过头,一个瘦高个子的青年走了进来,冲督学说:“三哥。”又转向玉贞,张大了双眼盯着她:“玉贞。” 督学笑着解释:“玉贞,我是他远房的三哥。”又对来人说,“润枢,你们今天就把什么事情都聊开了,我也得回去了。” 玉贞随了督学就要往外走,督学劝道:“不论怎样,他的过你也得当面罚他呀!”小声说:“听听他的解释,再做决断。”说完,督学推门就离开了。 玉贞喘着粗气,面色惨白,她慢慢转过身来,盯着那青年,是他,那双忧郁的眼神其实一直根植在她心底,他是润枢! “玉贞,”润枢说,“我知道我伤害了你,但当时我确实是无奈呀。” 他说:“毕业后我抱着决心回家去找你的,但到了家才知道,家里拉的饥荒根本就不是小数,就是我有了工作,在短时间内也还不完,更何况你父母对我的态度了。所以思来想去,没敢去找你就回省城答应了这门婚事。没人能帮我,我找你大哥你大哥也不给我拿主意。” 玉贞泪眼婆娑,压了声音说:“解释完了?”转身就朝门口走。 润枢赶紧去抓她的胳膊哀求道:“玉贞,你要我怎样?我伤了你,我的心一直都受着煎熬,我也得到了惩罚。” 玉贞回过头来,挂着满脸的泪叫:“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你抛弃了我。” 这时润枢的泪也滑落了下来,他从身上掏出那方叠得方方正正的手帕,抖了开就往玉贞脸上擦。 玉贞止了哭,一手攥住润枢的手腕,凑到眼前,自己的东西自己是认得的,这是自己送给他的。 润枢就势伸出手来扶住她:“原谅我,玉贞。” 润枢咽了口唾沫,见玉贞已经安静下来,他接着说:“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不敢冒昧地见你,我怕你不接纳我。你大哥走之前和我说让我三哥帮忙照顾你,让我自己找机会和你慢慢解释。上周我公出没赶回来,三哥对我说,你是个好姑娘。” 润枢看玉贞一脸的泪痕,让小兰拿条湿毛巾给她,又推玉贞进了里屋坐下,他把自己坐的椅子向玉贞跟前拽了拽,瞧着她红肿的眼睛,心反倒异常的轻松。他伸手拉过她纤巧的手:“你不知道我一直都在盼着见到你,这回我无论如何再也不能让你离开我。” 吃过晚饭,玉贞坚持要回学校,润枢送她到街角,对她说:“下周来接你。” 玉贞进了校门向女寝走去,快到女寝门,忽听背后有人叫:“玉贞。”她回转身,见盛轩从树影里走过来。玉贞笑吟吟问:“有事?”盛轩说:“待会儿回去呗,咱们走走,说会儿话。” 原本玉贞是想说累了,不去了,但见盛轩表情很不自然的样子,不忍回绝,就随了他:“好吧。” 两人在校园树影里站下,玉贞背靠着一棵树。 “你和那督学是什么关系?”盛轩盯着她问。 “他是我大哥的朋友。袁润枢三哥。”玉贞答。 “哦?” “我今天见到袁润枢了。”玉贞就把润枢对她说的话对盛轩学了一遍。 “他说的话你就信了?你真好哄!” 玉贞看着他愤愤不平的样子,感觉一句两句的也说不明白自己的感觉。就说:“我再信他一次。” “行!早晚你有后悔那一天!”说完,盛轩气愤地转身离开了。 玉贞望着盛轩的背影悻悻地回了寝室。 姐妹们的表现也变得小心客气起来。 玉贞和姐妹们打了招呼就倒床上了。 今天真的感觉很累的,一连串的变故让她头都变大了,心情即兴奋又忧伤。 周一的教室,盛轩缺课了,他回家了,这一周都没来。玉贞心里很难过,又很无奈。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