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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下乡的“下乡”（《作家选刊》第12期）
开年春耕春播，他被县局和站上抽调，去他驻村蹲点所在的河园镇下乡。他们工作组其实也就三个人，一个兰原县委宣传部的副科级宣传员，另一个是兰原县法制办的文主任。县委宣传的抽调人员在镇政策打了照面，就再没有见过他的面，听县法制办文主任说，单位上材料多，工作忙来不了，只是个挂名的。最后工作组只剩下了他和文主任两个人。
他和文主任在镇政府的客房里住下，在镇政府职工食堂里吃饭，下乡基本的生活问题就解决了。
在河园镇党委和镇政府的领导的安排下，这天早上他们在镇政府大灶上吃过早饭，穿过万亩果园中间的吊桥，越过黄河去到了对面西岸边的西泥滩村，开办培训班。村支部和村委会是两层的小楼，白粉墙，黄漆门窗，在二楼中间的大会议室里，来了三四十人本村的农民，其中以老五十岁以上的人为主，以下的中壮年农民来的很少。基本上坐满了三十多平方米不大的会议室。
推让不过镇上陪同干部，村书记和主任的盛情相邀，他和文主任被请到了台子上的主席台上就坐，主席台五把椅子，他只好挎边的椅子上坐下，文主任坐了中间位子。他和文主任两人早有分工，他讲日光温室蔬菜栽培技术等农业科技的内容，剩下的传达学习中央农村农业政策精神和搞好春耕生产内容，则由文主任去讲。
他和文主任既讲的简明扼要，又通俗易懂，下面的农民朋友们也听得认真仔细。虽然天气冷清，会议室里还生着火，烟民们不少，会议室内的香烟与煤味混合的气息有点扑鼻呛人，但到会的农民们者自觉的遵守会场纪律，静静地坐着听他们讲政策，讲形势，讲科技。个别年轻一些的青年农民还掏出个笔记本本来，往上记一些感兴趣的内容。
第二天，他们两个在镇政府陪同干部的带领下，又来到西河滩村一条河沟北岸的东泥滩村办培训班。这个村委会小院也是两层的小楼，只不过是依山而建，像山城的房子一样，就是有些陈旧。白粉砖墙很刺眼，墙壁上砖头砌得线缝都清晰可见。同样也是玻璃窗，但是木质小窗格，特别是深紫红颜色的门窗油漆，很油亮，很显眼。
几个村的培训班办完后，转眼又到了夏季。孔耀庸被站长程维河叫上，跟着一块又去河园镇下河村下乡。坐着站上的小吉普车，从兰原县城向南出来，经近几个村子和大片农田菜地和果园，一直往南的山谷公路上走近一个小时的路程，就到了河园镇。从谷间的坡路下去，坡路两边是东泥滩村，到谷底东西泥滩村分界线的丁字路口，向东路口拐，就变成了土沙路。穿过大片菜田和果园，在黄河护堤沙路上向东北走一段，左边渐渐高出一个平台，向左靠上了一条坡路，眼前豁然开朗，坪地上有一片开阔的田地。是一片白晃晃的高效节能日光温室，一排几幢很整齐，建造起来的时间并不长，看样子顶多也就两三年吧。这一片日光温室地的旁边有块空地，正在挖一个大坑，像要建个微型水库，可能是要解决日光温室蔬菜灌水的问题。
程维河站长早就手机联系上了下河村的书记和村主任，听见汽车声知道有人来了，日光温室管理间里钻出来了两个人，正是他们两个。他和程维河站长跟着进了一幢日光温室里，查看了黄瓜的苗情长势，和下河村书记和主任交谈着，就一些实质实用的操作技术，插在话中讲解指导。同车下乡的一个站员，把一沓日光温室蔬菜栽培技术材料交给了村主任，说分发给大棚示范户们。村书记请求程维河站长，帮助解决点建设微型水库的资金，还有日光温室示范推广补助，程维河答应尽最大努力地帮忙。
夏末秋初的时候，县上召开日光温室蔬菜生产观察现场会。他和程维河站长跟着县委副书记和分管农业的副县长，县农林局局长和分管副局长，各有关涉农部领导和各乡镇分管农业的乡镇长们，一行浩浩荡荡，十多辆小车的会议队伍，又来到了河园镇下河村的日光温室示范基地，他们站上抓得示范点，上次来过的那个坪上，他都要来过好几次了。粉要擦在脸上，不能把金贴到屁股上。各乡镇挑最好的示范点的大日光温室大棚，带观摩团的领导们参观，各显其能，也各有特色。一行领导们进入日光温室大棚里，看蔬菜的长势，听农技人员和示范户讲解，看情况简介材料，参观评比总结工作。紧紧凑凑两三天转完后，到县委县政府顶楼大会议室开总结会，县委副书记，分管副县长讲话总结，然后宣读奖励文件，隆重表彰奖励先进集体和先进工作者，给日光温室蔬菜生产先进乡镇村和先进个人，颁发获奖证书镜框和红本本。
忙忙碌碌，昏昏恶恶，多半年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孔耀才记起来自己的事儿了。一天晚上，夜黑风高，他出了家门，下楼三拐两拐就出了农林局老家属院，来到县城街道上，穿过大街上的马路，斜对面正是县委县政府家属院。从县委县政府大院隔壁北面的破旧得发白的沥青直插过去，经过县委县政府办公大楼后面，顶头向北直角折转，向北经过县委陈旧的大礼堂，被前面的一排家属楼挡住后，再往东往北拐进楼间走道，再继续往东一拐，就到县档案局家属楼下的北面。
从东面第一单元楼梯口上楼，上到五楼走到左手第一户门前，他稍等下来缓匀了气息，才抬手压了门铃的按纽，马上就听见从防盗门细微的缝隙中，传出来细微却清晰的音乐门铃声,好像是一首流行歌曲。他怀着一种既紧张又兴奋那种微妙的心情，等门开了，被主人迎请进去。今天来这里，主要是探听一下他往市上推荐的事儿，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老乡兰原县委办岳主任把他让进富丽堂皇的家中，岳主任的老婆忙着给他沏茶倒水，拿过香烟让他自己抽。他坐在长沙发上，寒暄过后，原来说的事情都过去快一年了，就打听自己的事，问岳主任到金州省城去了没有？把他给岳主任的个人情况简介和代表性的材料，送给市政府老乡副秘书长了没有？跟老乡市长的老乡副秘书长怎么回答了？
他看出来了，老乡岳主任坐在沙发比平时有少了点言语，也就是少了点主动热情，有了点回避意味，有了点难为情。老乡岳主任慢腾腾地说，推荐的还另有人在。他听了有些紧张，心里有个疑问，不是推荐就他一个人吗？怎么还有别人呢？他赶紧追问道，那另外报得是谁呢？岳主任在他的急切关注下有点不情愿且神秘兮兮地透露道，是魏兴绪。一听这个名字，他很熟悉的一个人，八十年代初搞全县农业区划和土地资源详查时，魏兴绪从兰原县委经济部抽调到区划上，和他一齐搞区划，魏兴绪在综合组写材料，并和他一齐被派到省城金州的省土地勘查设计院，参加全省农业区划及土地详查制图培训班。为开宿舍门，他们两人之间还闹过一点不愉快，但后来关系恢复正常了。现在被提拔下派到河园镇政府工作，担任河园镇党委副书记。魏兴绪的老婆是魏兴绪的中专同学，是孔耀庸隔河相望的横城老乡，在他老家川滩渡村搞区划外业时，魏兴绪还去了岳父母家，魏兴绪老婆娘家。有这层关系，魏兴绪虽然是地道的兰原人，但也算半个孔耀庸们的老乡。魏兴绪与老乡县委副书记，还有老乡县委办岳主任也算半个老乡，平常也有联系，这么一想，老乡县委副书记和老乡县委办主任，也推荐魏兴绪去省城金州工作也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内的事了。
岳主任微笑着给他参谋说，那们是上级领导，我们也不好多催，你等不住了，自己再去看一看，催一下，也迟早要打交道，早接触比迟认识好。他想推荐别人也不由他决定，还好另外就推荐了魏兴绪一个人。岳主任说得对，马上接触跑起来，盯紧一些总比不管的好。岳主任送他出门，回家的路上，他心情渐渐沉重了起来，思绪还是有些乱乱的。
又是一年的年底了，站上程维河安排他到河园镇的南园村示范点去下乡，正好他可以看看河园镇党委副书记魏兴绪在不在镇上上班，如果没有上得话，那就是去活动往省城金州调动了，他就得采取相应的措施。听说最近魏兴绪的老婆，他们的横城老乡在兰原县工商局当副局长，现在调到省城金州市工商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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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乐，原名曾明君，笔名夏讯，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篇海作家联会全国委员会常委、副委员长，乐学轩中文网常务编辑，红尘有你文学网编辑，已发表诗歌、散文、小说、文学评论等作品百余万字，散见于《中国文学》、《作家选刊》、《文星大观选》等刊物和网络，曾获得网络小说大赛一等奖、三等奖、提名奖和优秀作家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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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