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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里最具个性的丫头

时间:2012-03-24 21:56散文来源:散文在线 散文作者: 燕南飞点击:
        

  说起红楼丫鬟,要吗就是处处温顺,奴颜媚骨袭人此类。要吗就是谨小慎微,香菱似的任人宰割。再不就是晴雯似的恃宠而骄,有过撕扇子的狂浪,却不料落得个赶出大观园,凄凉死在冷炕头,还兀自遗憾没有和宝二爷真的有过一腿。晴雯和袭人相比,前者不懂低调使然,袭人还是很有计谋和手段的。不要以为主子冲你一笑,你就能飞跃高枝儿。还有恶奴欺主,秋桐宝蟾之类。这些都不能算是个性,没有自己的独特之处。红楼丫鬟的日子也是有滋有味的,但是她们充其量也是在物质上得到一点,精神情感自己无法选择,只能任人糟践。
  
  独独有几位位丫鬟却值得一提,分列如下。
  
  亮剪一出,谁与争锋
  
  这位丫头捍卫自我刻画很明确,大老爷贾赦要打她的主意,这在有些巴不得攀高枝的丫头看来是天降福泽。袭人平儿也这样打趣她,她的兄嫂已经在预想荣华富贵,还没见钱眼就开了。可这鸳鸯是何等烈性,也不事先哭闹。选择在贾母面前,在众人俱在,尊贵同堂之际,她表明态度,声泪俱下,决绝如此,岂止是大老爷,就是宝天王宝皇帝,她也不嫁,这一辈子就照顾老太太----此情此景怎生不感人百分百。潜台词却很明了----她是兰心蕙质的,贾府根本就没有值得一嫁的爷们。鸳鸯眼界之高,王熙凤也是早有体会的,故而对邢夫人提亲虚与委蛇敷衍了事,因为她知道---这丫头极有心胸,招惹不得。
  
  这丫头就是鸳鸯。声泪之间寒光一出,嗖然亮剪,刹那间绞去了大把秀发。古代削发可是相当严重的事情,那可是和生命平级的物件。曹操不是就以削发代替砍头了吗?女子削发,那就是出家为尼的表示。古代对头发相当看重,身体发肤出自父母,那可是了不得的物件,能这样自我剃度,表明了她抗拒这门姻缘的决心何其之大,效忠老太太的决心何其大。如此披肝沥胆尽忠的丫头打着灯笼火把也难找,老色鬼也要弄去。果然贾母气得浑身哆嗦----我身前就剩这一个贴心的人,你们还要来算计!贾母动怒,邢夫人王夫人,凤姐一干掌权人物,均不敢还嘴半句,老坏蛋弄了个灰头土脸。鸳鸯有这样的决心和胆识,那不仅仅是具有破釜沉舟的决心,更是对贾母的一种掌控,多年细致的伺候,主子的喜好,脾味,心性自然是有琢磨的,她能在揣度中准确拿捏自己的胜算分寸。事实证明,她成功了,免于作老头子小妾的命运。鸳鸯忠勇皆有,不愧是贾府第一个性丫头。
  
  画“蔷”的龄官。
  
  龄官是唱戏的伶人,贾府请来为老爷夫人解解闷的。她虽然不是红楼的丫头,可能地位还不如丫头,只是个戏子,封建朝代戏子地位很低下,能有多少笔墨记述她和同行?红楼里的人物多达几百,怎么也轮不到说她,可人家曹公专门用了一章节来描写她,不为别的,只为龄官的情痴。
  
  记得宝玉一路喃喃来到花园外,来了很多自言自语,大意就是大观园的女儿们都是以他为中心的,他是宝玉一颗,女孩子们是星星,众星拱月围绕他,才是他俏公子的正常待遇,岂止大观园,天下的美眉都是他的!这位博爱浩荡的情种陷进了超级自恋的温柔漩涡。兀自以为眼前这丫头也一定会心仪与他,奈何召唤数声。均不得应答,人家专心致志地画“蔷”了,这不是蔷薇哈,是贾蔷,宝玉的侄儿,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姑娘丫头暗恋宝玉二爷的是很多,她眼里却只有贾蔷。这不能不说是她的个性,贾蔷之福。万人迷的宝二爷此次深受打击,回去时候喃喃自语。。。他以为天下女儿都应该为之痴狂,熟料这个小丫头正脸都不肯瞅他一眼。也算是教训了一回,从此不敢太过自恋,仰视云端的桃花眼,自此收回视线,还是得脚踏实地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最爱,他也悟到了。你说红楼里能使宝二爷明白这个道理的还有何人?就是这个痴情的画蔷的丫头。
  
  这场景是看86版的电视剧得来的,后来看了小说,发觉并没有这一出喃喃自语的镜头。只是写到宝玉在墙外偷窥这位画蔷的龄官,偷看好一阵了。这丫头就蹲在地上,用木棍画了千百遍,宝玉辨别那就是个“蔷”字。下大雨了,他好心提醒“下雨了你还不回去,怕淋湿生病了。”龄官聪慧有加,低头应答----谢谢姐姐。大雨冲去了那千百遍的“蔷”,却冲不去她心里的蔷。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再能撩动女儿心思,焉知她没有听出红楼宝玉的声音,炙手可热的贵公子,想来不应该辨别不出,极有可能是还有一点担忧,害怕情痴泄露,采用这方式自保。电视剧改编了一点,可这竟叫人记忆更加深刻,直到现在我也认为这添加是很合情的,那个在雨地里画了千百道的“蔷”的丫头,那个在围墙外偷窥她,竟而有点酸意和感触的宝二爷,谁有此等福泽?谁是你心中的“蔷”?谁值得你去千百遍地画“蔷”。龄官一定触动你的情感地带。
  
  敢私定终身的丫头司棋
  
  司棋是二小姐迎春的丫头。她的性格和主子相距十万八千里,主子是呆木头迎春,没个言语逆来顺受,从来不敢有半句争执,累金凤丢了,她也算了。倒是几个丫头给他打抱不平,她也只是抿嘴一笑,兀自拿篇“太上感应篇”去读,也就是说迎春根本就是没把这些尘世的争执放在心里的。却不料还奇怪了,她的丫头司棋个性这样火辣,可以为了一晚鸡蛋羹大闹厨房,弄个人仰马翻底朝天,昂然而去。也许是潜意识里要为主子出气吧,性格互补也有一定道理。
  
  司棋的个性并不仅仅表现在争强好胜,处处要占先。最鲜明最胆魄的是她敢私定终身,和表哥相好,约定终身。封建时代女子婚配岂能自主,都是父母之言媒妁撮合,像她这样的身世底层的丫头,不是做小妾姨娘就是打发出去,随便找个人婚配了事,却断没有自己做主找对象的道理,这一点只有司棋做到了。
  
  抄检大观园被搜出私情证据,还能保持镇定,默默无言,却毫无半点羞耻之意----这男女情愫,天经地义,有何羞愧!叫王熙凤有点惊讶---丫头偷汉子就像没事人似的,她不觉啐了一口。以她所受的教育和整个大趋势来看,司棋的做法是不得人心的,有僭越,违抗,乃至和封建婚姻制度公然宣战的意味。这简直是翻天了!一个丫头!干出这等伤风败俗的勾当。王熙凤是典型的主子心态,只许州官放火不须百姓点灯。毋宁说是大观园抄检出了司棋的伤风败俗,还是司棋抄检了大观园压制人性的龌龊和罪孽。
  
  司棋被逐出贾府,成天遭受亲母唠叨责骂---我好好的营生都因为你这不要脸的都败了去。更伤心的是,私情泄露后,表哥“畏罪潜逃“,根本不敢出面,已然做了缩头乌龟,这就足以破灭她最后的念头,司棋孤注一掷,将爱情和希望作为最后生活的押宝。没有希望了,去哪里?眼前是一堵墙。
  
  司棋最烈性,知道爱情无望,一颗芳心寄托的却是个软弱无能之徒,遇事情便跑得无影无踪,心里最后一丝美好彻底破坏掉。再活着也不过是被嘲笑被侮辱的下场,比以前的日子更见不堪,不如死了吧!
  
  于是她眼一闭,一个鱼跃,她要穿越而去。
  
  砰!桃花朵朵开。决绝如此,唏嘘。曹公塑造这个形象真是叫人不忍卒读,和她的主子贾迎春是两个极端的性格,迎春嫁给孙绍祖不堪虐待自杀,却断没有司棋丫头的从容气魄,死亡也是有性格的,芳魂烟消,她们天国重逢,定当重享幸福。

                         (散文编辑:江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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