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桌子上,放着一张现在比较流行的水写布,没事的时候,我就涂涂抹抹的写几个字,虽然不是如何的好,聊以做修炼身心的一种方式罢了。偶尔写出几个象样的字,在随着水份渐渐蒸发,字迹慢慢模糊的同时,我的耳边总是会响起一声的赞叹:看这字写的(多好)!
说起写毛笔字,还是我六岁多的时候。我们那时候的小学生,由于赶上了文化革命后的婴儿潮,适龄的孩子特别多,学校的教室不够用,所以并不是全天上课,一般的都是一个教室,上午是一年级上课,下午就是二年级在读书,每周一轮,其他年级的学生也一样,直到初中才是全天上学。象我的一个同学,他的哥哥只比我们高一年级,所以兄弟俩商定好,凡是能够公共的东西,兄弟放学的时候,就放在哥哥的课桌里,这样即减少了兄弟学习同样的东西置办两份的麻烦,也减轻了各自书包的分量。
不上学的另一半天,多数孩子是在兴高彩烈的尽情的玩,也有的,家长属于知识阶层的,希望自己的孩子掌握一些其他的知识,比如我的一个同学自幼开始就学小提琴,后来在全市都极为出名,但我的父母没有这个能力,所以把我的业余时间,规划为写字和读书。
初学写字的时候,我妈妈是用白纸对折,装订成本,中空的地方,塞进一张活页的毛笔字贴,写字的时候,就是照着描下来。一面写完了,再翻过去描另一面。后来我长大了,才知道这在中国古代叫做描仿影,是孩子初学写字时必经的童子功。
当时给我的规定是每天写十篇仿影,晚上我妈下班后给批仿,一个字中,写得好的部位划个红圈,表示这一笔写得符合规范了,下次写的时候,要注意保持成绩。不过由于当时年纪太小,是体会不到什么是好和不好的,只能记住:写字不能反复描,每一笔都要不出格,也不能写完字后,把白纸下面衬着的仿影的字贴上的笔画露出来——那就是写得不到位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般做什么事都三分钟热血的我,竟然能在描仿影写大字这件事上坚持下来。经常是外面小伙伴们玩得热火朝天,我在家里趴在桌子边缘写大字。虽然写字的进展很慢,不过我家窗帘上的墨迹却是随着写字的时间持续而增多,有的时候,姥姥察觉我很长时间没出去玩了,到我家看看我在做什么,结果抬起头来的是一张沾了墨汁的花猫脸,伸出来的是一只黑乎乎的小胖手,而衣服的袖子和大襟上,经常是斑驳的一块一块的墨迹……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们正式开了书法课。每到书法课时,大家都带着一枝毛笔,一瓶墨水——也有的带着砚台,磨墨的却是没有的。或许那时候的老师多多少少的都有一点毛笔字的功底,哪怕是书法课老师三天两头换一个,甚至是受了伤的体育老师改教书法课,也能拿起毛笔,在一张白纸上工工整整地写上几个字,然后看着我们在下面认认真真的描。也有的如我一样,是描仿,不过老师也并不绝对要求,必须按照他写的内容练习,看来那时候的书法教学,是极宽容的,并不走极端,老师也不以自己为权威,充分给学生发挥的空间,而这时候的我,已经进入了脱离仿影,开始临贴了。
我的小外甥六岁的时候,我妈仍然象教育我那样要他写毛笔字,于是多年前我写字的情况在我家重新上演。或许是隔代教育的原因,我妈对小外甥远没有象对我那样严厉,或许是现代的小孩子们业余时间可玩乐的游戏远比我童年时候多吧,我的小外甥毛笔字并没有如我妈希望的那样坚持下来。偶尔看到小外甥写得扭扭歪歪的字,我就在旁边照着写一行,供小外甥参考,我妈看到了,极为赞叹地说,“看看这字写得(多好)!”
科技发达了,练习写字用起了万次布,只需要沾着水写即可,不再使用墨汁,不过无论我写到什么程度,耳边再没有了妈妈欣赏的赞叹声音了,那声音是发自内心的……(吉林蓝宇2016年5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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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