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停下时,父亲迷茫地抬头看着我。此时,窗外昏黑一片,只听着树叶沙沙般作响,玻璃吊坠的白灯笼罩着我们一家人。如今,哥哥也有了儿子,父亲想让小孙儿子生来就要会感恩,就取名“沐恩”;姐姐也在谋一个清净而收入颇丰的职业;然而我还在学海里苦作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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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编辑:可儿)我看着在哄着小孙子的父亲,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说自己在给他写一篇悠长悠长的故事,里面融合了他对于那所老宅的思念……话还没有说完,父亲就训斥我的不学好,对我不好好学习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儿的责备。 年过五十岁的父亲,他的头发稀疏而斑白,但是他看着小孙子的眼神,如同他看着我们兄妹三人小时候一样,温柔而小心翼翼,这是母亲说的。 我继续敲着键盘,尽管手指酸痛不已,但是我想为了老宅的那片回忆,为了那个沉默寡言的木匠,千千万万遍,我都愿意。 七岁的我留了一头学生头,过了十几年后这种发型又重新流行起来,如同被轮回的记忆。小时候,我十分喜欢那件红色的棉袄,那是母亲做的一件纯手工的棉袄,直到后来穿的棉絮露出来,她也没有再给我增添一件新的,那时她手里的活儿好像总忙不完。 夜晚,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叮铛铛的声音时,我知道那是父亲回来了,骑着那辆老式的自行车。看见他黝黑的皮肤夹着一道道微笑和月光,我知道今天生意肯定很好。后来就越来越多的听见父亲呵斥我,快点回家,我嘟着小嘴,却不明白为什么。 父亲把自行车推进屋里,那辆“宝马”式自行车占据了最神圣的位置,放在接待客人的堂屋。 他停放车子后,直接走向母亲给他准备的热水,认真洗脸和洗手,当我递过去一块毛巾时,每次都能看到他留下的那一盆混浊的泥水,我都会嫌弃地把脸盆涮个几遍。 “哎呀,累死了,累死了!”父亲一手拿着馒头,另一只手握着筷子往嘴里夹大白萝卜块儿,他的嘴巴随便咬一口,馒头就不见了半边儿天,嘴里传来嘎吱咯吱的声音,都会觉得大白萝卜块儿简直是人间美味。 父亲回来,我们一家人才可以集齐蹲到一起吃饭,那时家里只有几把像样的椅子,都被哥哥和姐姐搬去了学校。我们只好蹲在堂屋门口,父亲的背一直靠在木板门吃饭。 晚饭中,有比萝卜块儿味道更鲜美的就是酱豆儿,我们河南话就称为“酱豆儿子”,母亲在夏天时细心的挑选几斤豆子,选一个晴朗的好日子,放在大地锅里,拿着小铁铲儿翻炒,用着父亲制作的风箱,火势更大了,炒好后的豆子又叫做“焦豆儿”。 母亲把四分之一的焦豆儿用塑料袋放起来防潮,父亲每次出去干活,一边骑自行车时,一边把装在口袋里的豆子,一颗颗顺溜溜的吸进嘴里,嘎吱嘎吱地吃的很香。 过了几日,母亲把晒过的焦豆儿均匀拌面,然后放在簸箕里,直到豆子冒出白而青的霉菌。拿出半米的深褐色菜坛子,准备好辣椒丁儿、油、盐、白酒,南德,它们和发霉的豆子均匀搅拌在一起放在坛子里,静智安放在角落里,一直到冬天时,自家菜园里没有了青菜,才打开母亲秘制的酱豆儿。 这是我记忆里吃到最早的咸菜,我不喜欢过冬天,就是因为害怕每日三餐都是那黑乎乎的酱豆儿。可是,每次父亲都会一遍遍地说,白酒和南德我们平常都不舍得吃,只有这些酱豆儿子才会有的福分,你能吃到酱豆儿子也是你们兄妹三人才会有的福分。 福分是和酱豆儿子沾边的,这是父亲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