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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会驾驭太阳的灵魂

散文
时间:2012-11-14 10:24散文来源:散文在线 散文作者: 红楼如梦点击:
        

      不知道是在哪一年哪一月哪一天,凡高的名字在我的耳边响起了。随着年岁的增长,这个闪耀了近两个世纪的名字在我的脑海中浮现的次数越来越多,在很多艺术家的著作中,乃至于在很多平凡人的笔下,凡•高的影子都会像流星那样清晰地晃过,似乎很多从事艺术的人都避不开他,但是说来惭愧,对于凡高其人,我却还是十分陌生,从未对他的故事进行细细的考究。画家、穷困、耳朵、自杀等等一系列词语衍生出了我对凡高最初的印象。看来,他也是一位带有悲剧色彩的传奇人物。我暗想。
  
  刚上大学的那会儿,我加入过院里的一个诗社——黑蚂蚁诗社。据说黑蚂蚁诗社在早年盛极一时,在湖南的高校中很有些名气,入选过全国高校百佳社团,而我去的那会儿,黑蚂蚁诗社显然已经没落了,只能偶尔举行些小活动,出一本无人问津的小诗刊。当时黑蚂蚁诗社社长叫田程,一个大二的学长,戴着厚厚的眼镜,清瘦的个子,很有些文气,在院里也小有名气。诗社迎新的那个晚上,每个社员都领到了黑蚂蚁诗社的一本旧诗刊,打开诗刊,首先扑入眼帘的便是田程的那首《凡高与他的葵花》:
  
  郁积了上苍的情怨
  
  你用眼睛焚烧了太阳
  
  墓地阴冷地悸颤
  
  在你的画布上涂抹下黄昏的花瓣
  
  你孤独的爱着那些葵花
  
  雨滴连着土壤被掐死在风吹过的麦场
  
  灰烬飘过你的窗前,那些葵花
  
  你把生命系得很紧,很紧
  
  阳光燃尽的时候,贫穷也要流亡
  
  你用爱情掩埋着深暗的土地,灵魂
  
  一层一层的衍生,孤独的你
  
  手指触到了葵花之外的界限
  
  思想,花蕊,被你用色彩屠杀着
  
  上帝和朝圣者溢血的双膝
  
  哲学的诠释了你葵花的境遇
  
  一首诗,一头彩色的母牛奔跑着
  
  在记忆枯黄的季节采摘了两朵葵花
  
  然后静静地睡去
  
  读完这首诗,并不懂诗歌的我却受到了巨大的震撼,以致于过去了好几年,那种欣喜如雨的感觉仍然萦绕在心灵深处。田程,也成了我记忆中印象很深的一个人,和我一样,这位当年让我深为敬佩的才子毕业后当了一名教师,在南国的明媚与阴郁中继续追寻着诗与生活的真谛。我总觉得,是《凡高与他的葵花》让我真正走进了凡高的世界,在色彩斑斓的历史画册中,那个背着画架的清瘦而又落魄的身影向我走来,带着忧郁,带着伤感,带着贫困,带着潦倒,在细雨中,在烈日下,在阿尔的葵花中,在巴黎的喧闹中,他走来,太阳没有照亮他的现实世界,却将金光撒满了他的艺术天空,消解了他生前所有的困惑与迷茫,阴霾与苦难。他用精美的画幅点缀了现实的荒凉,在人类日渐萧条的精神世界里留下了永恒的期盼与守望。
  
  现代文明进程中有这样一个困惑:为何在物质文明愈加发达的现代社会,人类社会却越来越缺乏纯粹的艺术家,越来越缺乏经典的艺术。这是东西方艺术领域中的通病。十九世纪的人类历史光彩夺目,在文史哲各个领域都有享誉世界的伟人,绘画艺术也不例外,单单一个法国就名家辈出,星光璀璨,成了西方美术的中心。凡高就诞生在那个大师云集的时代,可是与塞尚、高更的命运一样,三个后印象主义的代表画家生前并不被世人理解,这是现实惯用的伎俩,它常常习惯于玩弄天才的命运来获得快感。凡高成了孤独天才中的一个独特标杆,可他天生的怜悯性情却让他在贫困与落魄中,腾出自己心灵的空间,来容纳人世的苦难。他早年曾自费到一个乡村矿区担任牧师,试图“抚慰世上一切不幸的人”。他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婚姻,便是和妓女克里斯缔的结合,其中也夹杂着同情与怜悯的成分。艺术家悲天悯人成就了艺术的情感与灵动,凡高把这种情怀描摹到了加歇医生的脸上,那副价值连城的绝版经典,惟妙惟肖地为忧愁和不幸做了最为贴切的诠释。
  
  凡高的一生都在流浪,从阿姆斯特丹到布鲁塞尔,从巴黎到阿尔,他在不断地寻找艺术的灵感,不停地逃避着现实的羁绊。“一个画家要是放过一片果林,那准是犯罪,是一种亵渎艺术罪”,他珍爱着自然世界中一切美好的景象,在流浪中不断邂逅艺术的精灵。在他的一生中,有两个人与他的命运紧密相连,一个是他的弟弟提奥,一个是高更。提奥是世界上最伟大最无私的弟弟,他以最大的能力给了哥哥物质和精神上的双重支持,并在哥哥自杀六个月后追随而去,演绎了人间兄弟传奇。高更也是一个带有传奇色彩的画家,在与凡高相处的岁月中,他们既因为志趣相投而引为知己,却又因为艺术见解的分歧而无法相容,他们时常在争辩中兵戎相见,闹得不可开交;却又在争辩中梳理了各自的艺术体系,并逐渐形成了各自的艺术风格。在凡高自杀若干年后,高更在塔希提岛上留下了《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往哪里去?》这幅带有哲学意味的绝世作品,孤单而寂寞的走完了人生的历程。
  
  罗曼;罗兰说,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了解生命而且热爱生命的人。当凡高第一次走进画室的时候,那一幅幅色彩绚烂的画幅侵入了他的魂灵,他知道他这一生要去寻找什么,他要为他所寻找的完美国度付出怎样的代价,一只耳朵,间歇性精神失控,一生的潦倒,人世的冷眼,他只能把光明和希望播撒在画布上,一个英国评论家说,他用全部精力追求了一件世界上最简单、最普通的东西,这就是太阳。是的,这个世界上哪里还会有比太阳更耀眼的东西呢?太阳灼伤了他的身体,但他却像向日葵那样守望着它,直到最后,他接受了阿波罗的洗礼,成了太阳之子,成了苦难与艺术最好的见证,成了历史画廊中最会驾驭太阳的灵魂。

                         (散文编辑:江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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