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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运阳光

散文
时间:2012-04-01 14:34散文来源:本站原创 散文作者: 红桃十点击:
        

  十年前我不幸摔伤,造成了终生瘫痪的人生悲剧。从此我生活的天空日益逼仄狭窄,身边的朋友也愈来愈少了。我想这并不是世态炎凉或人情冷暖的缘故,而是因为我行动不便社交面愈来愈小了。尽管如此,前来雪中送炭的朋友还是有的,他们中间有男有女有青年也有中年人甚至老年人。与这些肝胆相照的朋友的交往心情是愉快的,因为这种纯友谊的交往,不是建立在朋友之间相互利用基础上的,事实上重残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我,对别人并无法提供真正的帮助。走进我患难天空下的朋友,个个给予了我真诚的帮助和慰藉,比如高岸,就是无法行走轮椅代步的我乐此不疲的搬运工。
  
  认识高岸是在八年之前,我记得那是我出院的第二年春天,我坐着轮椅到市区一所技校文学讲座,会上就结识了面孔黝黑、身体健壮的高岸。高岸当时不到二十岁,像所有喜欢做梦的年轻人一样,他疯狂地迷上了文学,是技校文学社的骨干和活跃分子。当年夏天毕业后,高岸分配到一家大型钢铁厂工作,并成了我们家中的常客,起初他还不断拿来习作让我指导,后来对文学的热情就淡下去了,但这并未妨碍我们的交往和彼此友谊的加深。在我的印象中,高岸是那种乐于助人、悲天悯人的青年,他不像一些所谓的朋友光打雷不下雨,在数年的频繁的交往中,高岸给了我诸多的实实在在的热忱的帮助,他是我伤残生命的义务搬运工。
  
  因于创作,我有时要到外省开笔会。如果是能跑能跳的健康人,收到笔会通知后我会高兴得乐出声来;可是现在身陷轮椅的我,只有一筹莫展或愁眉不展的份了。因为那么远的路没有精壮的小伙子的陪伴,我是根本无法成行的。如95年夏天我收到《家庭》杂志设在人间天堂杭州召开的笔会的通知,正在我唉声叹气准备放弃的时候,晚上高岸到我家来坐,当倾听了我的苦衷后,他当即请了七天假陪伴我到杭州。就这样,高岸第一次成了我身体的搬运工。别看我双腿骨瘦如柴,但身体还是蛮沉重的,这一点可以从高岸抱我上下车气喘吁吁的表情中得到充分的证明。尽管杭州青山绿水,风景如画,但那一路的艰辛却令我永难忘怀。我说的艰辛是朋友高岸的艰辛,那时杭州火车站还没有地下通道,出站必须经过高达十几米的天桥。我们师徒二人仆仆风尘地乘车到杭州站后,高岸就傻眼了,面对高处不胜寒的天桥,高岸想了想,便把我放在一张塑料椅上,然后就把轮椅带过天桥,因为他不可能一手抱着我一手拿轮椅。回返后高岸抱着我颤巍巍地走在高高的天桥上,在夏日的骄阳下,我感到头昏目眩,我想高岸一不小心滑倒了,肯定会摔得我灵魂出窍!但是尽管高岸满头是汗,但还是把我稳稳地抱了过去。当他把我放到轮椅上时,竟一屁股坐在地上,累得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九六年我到山西开笔会,高岸再次主动请缨,坐在开往黄河九十九道弯的壶口瀑布坎坷大巴上的我,多次差点从座位上颠下来,还好有朋友高岸,他用一只手紧紧护住我,一路上忙得不可开交。
  
  记得有一次到郊外的格氏栲游玩,我心血来潮想到山顶上看看,高岸背着我硬是走了一华里的羊肠小道,帮助我实现了这一梦寐以求的目标。当我倚在高岸的背上放眼如诗如画的山林时,他后背的衣服已被汗水浸透了……五年前我到一家报社做编辑记者,外出采访的机会就更多了。朋友高岸如果碰巧赶上轮休,都会主动欣然前往。我记得有一次到大田,当天晚上下榻在大田宾馆,这个县级宾馆没有电梯,而且一到四楼全部客满,高岸只好汗流浃背地将我抱到五楼,因楼道太窄,他的手被墙壁磨得血肉模糊!我很是过意不去,而高岸却全然没当一回事,他说年轻人肉长得快,过几天就好了。由于高岸长期义务地充当了我的搬运工,从中模索出了经验,他知道轻拿轻放货物不损的道理,所以到外头去,我一般都让高岸陪我去。至于其他朋友,有的毛手毛脚,有的因为对搬运缺乏经验,难免使我遭受皮肉之痛。去年底,爱人到一事业单位做门卫,全天候工作,我几乎每个月去一趟,在那里住上一段时间,高岸又义不容辞地成了搬运工。那家单位楼前有几十个台阶,每次去高岸都要付出相当的体力,但高岸无所畏惧,他说这是难得的强身健体运动。
  
  作为朋友,如有需要,高岸今后还会一路将我搬运下去,充当我代步的工具和眺望外面世界的窗口。于是就想,像高岸这样的朋友还是愈多愈好,多了这个世界就会更加温暖和透明,因为高岸搬运的不仅是我,还有从人性深处倾泻而来的绚丽如诗的阳光。在这片阳光下,每一个弱者都会变得坚强。

                         (散文编辑:月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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