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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接力——以此纪念我风烛残年或长眠地下的恩师

散文
时间:2013-03-20 23:44散文来源:本站原创 散文作者: 三月牧歌点击:
        

       他们平凡如小草,普通如泥土,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中双鬓斑白,油尽灯枯,在一段一段的默默接力中坚忍不拔,无怨无悔。他们用爱点燃了学生的心灯,用情铸造着民族的未来。他们是一群播种者,耕耘着心灵的沃土,收获着良知的硕果;他们是一群守望者,看护着人性的麦田,践行着苦行僧的诺言:学高为师,德高为范。有人说,每一个成功人士的背后都站着一群辛勤付出的老师,这话一点不假。
                                                                            高明的批评
       小学一年级,自习课上,静悄悄的,只能偶尔听到吸鼻涕的声音。一群刚走进启蒙课堂的稚童正努力地、笨拙地、一笔一划地学写生字,这是我一生第二次写语文作业,上次得了个a满分,尽管我的字写得很难看,连我自己都感到害羞。
       东老师在教室边巡视边辅导,他来到我的身边看我写字。糟糕,写错了一个字,我拿出橡皮,赶紧擦。坏了,忘了抽掉复写纸了,后面两张都擦成了蓝色墨团。于是,我不慌不忙地抽掉复写纸,逐页擦起来,没有擦掉多少蓝色痕迹,反而把纸张擦破了,一脸的沮丧。这一切东老师全都看在眼里。这时他说道:“这样多不好,写错了一个,其它两个都跟着错了,还擦不下来。”他又拿起我的铅笔看了看说:“红蓝铅笔的芯太软,削不细,不小心就写出了格子。回去让家长给你买一根黑芯的铅笔,一点都不贵,削细点,你的字一定会写得很好看!”几句朴实的话语,激起了我这个顺毛驴不服输的劲头,从此,我再也没用过复写纸写生字,换了铅笔后,字写得一天比一天好。
       朋友,你如果是位小学启蒙老师,面对一个刚上学就当着你的面投机取巧的懵懂学生,你会怎么做呢?我的老师既批评了我的错误做法又保护了我脆弱的自尊心,东老师是用心用爱在教学生。
                                                              把学生带进书籍的海洋
       伴随着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小学在疯玩中度过了。1978年秋季我上了初中,班主任是一位教语文的民办教师,我对他并不陌生。老师性郭,邻村人,父亲是位郎中,方圆十里有人头疼脑热都去他家免费瞧病,我小时候体弱多病,没少叨扰老爷爷,但与郭老师很少谋面。郭老师长得瘦小,面色蜡黄,但会武术,小学毕业的那个暑假,他曾召集附近村子的学生到校义务教授武术,我是被召的学生之一。
       郭老师的课讲得很好,而且有强烈的进取之心。因是班主任,要看下午第三节的自习课。开学不久的一天,他得知我们的作业不多后,用商量的口吻说,既然作业不多,大家就拿回家去做好不好?我们当然说好。于是,他问我们看过小说没有,我们都睁着困惑的双眼,异口同声地问:“老师,什么是小说?”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文革前,有的学生忍不住,上课把小说放在桌兜里偷偷地看,被老师抓住一顿狠尅。天哪,这世上还有这么吸引人的东西,我们也要看看,这种震撼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我们急不可耐地说:“老师,快拿出来给我们看看。”郭老师不慌不忙地拿起一本杂志——最新一期的《人民文学》(是他自己从可怜的补贴中拿出钱订阅的),然后说,我给大家读一篇,大家认真听,自己看看好不好。于是他读起了其中的一篇——《珊瑚岛上的死光》。故事讲的是一位老华侨科学家,一心想叶落归根,于是私下研究出了激光武器,想作为回到祖国怀抱时给祖国母亲的见面礼,但受到所在国特务的阻挠,老科学家被特务害死,临死之际,把武器交给了得意弟子——一位华侨小伙子,并嘱咐他一定想方设法把武器送回祖国。在年轻华侨乘坐的私人飞机经过太平洋上空的时候,特务们的飞机追了上来,对华侨的飞机实施了攻击,在飞机受伤的的情况下,年轻的华侨用激光武器摧毁了敌机,然后带着武器成功跳伞,流落到了一个荒岛上,后来几经辗转,完成了老科学家的遗愿。这篇爱国主义小说,情节非常曲折。当郭老师读到高潮的地方,下课铃响了,他一个字都不读了,问我们,谁想知道后面的情节请举手,全班同学全都举起了手,一个比一个举得高,并喊着:“我我我。”“杂志只有一本,大家传着看,我先交给最前面的一个同学,其他人排个队。”于是,“某某,你看完给我。”“某某某,你看完给我。”不一会儿,队就排好了。郭老师接着说,现在大家常用字都认识,好书也多得是,养成一个良好的读书习惯,一生受益,把零碎的时间利用起来,日积月累,语文水平的提高也指日可待。
       第二天的自习课上,他又给我们读起了《岳飞枪挑小梁王》,同样是高潮之处放学铃声响了,大家很快排好了借阅顺序,第三天“故伎重演”。从那时起,我们开始了阅读,就像饥饿的人扑在了面包上,就像春蚕掉到了鲜嫩的桑叶中。从那时起,课间十分钟,放学路上,茶余饭后,都是我和我的同学们读书的大好时光,尤其是假期,更是读书的黄金时段,一个假期平均每人能读四五本大部头小说。从那时起,我读了《红岩》《青春之歌》《林海雪原》……直到今天我也成了一名语文老师,还时常手不释卷。
       这就是我的民办语文老师,我永生永世的恩师,他把他的学生带进了书籍的海洋,使我们受用终生。
                                                                              严谨的数学
       吴老师是初中教我数学的公办老师。
       初一第一节数学课,就镇住了我们。他上课不带书,不带备课本,更不带三角板、圆规等。他大步走上讲台,右手从粉笔盒里拿起一根白粉笔轻轻握住,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小头一端,稍一用力,把头掐掉(小头那边太瓷实,不易书写,这个动作成了他的招牌动作,他教过的学生没有不熟悉的),然后抑扬顿挫、不紧不慢的讲起课来。令我们吃惊的是,他写在黑板上的例题,与书上的分毫不差。更奇的是,每次布置作业,说出的页码,没有一次错过。他脑子里记的东西不仅多,而且准确无误,让我们佩服得五体投地。
       吴老师上课思路清晰,逻辑性强,语言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他告诉我们数学是非常严谨的学问,来不得半点的粗心马虎,一个小数点点错,就可能酿成无法弥补的失误,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因此学数学就要一丝不苟,细心认真。他要求我们数学作业本上不能有一个墨点、一处涂改,如果写错了,只有撕了重写。做代数题时,要求等号必须平直,组成等号的两根线段占两个汉字的距离,长短一样,间距一致,纵列对齐,完全手工。达不到要求,撕了重写。开始有人还存侥幸心理,后来发现皆为徒劳。与其让老师撕,不如自己撕,不撕就要写的符合要求。写等号时你想用尺子,尺子上很容易蹭上墨水,移动尺子时一不小心,就会把墨水带得到处都是。为了写好等号,我们课下没少练习。做平面几何题时,他边说题,边徒手画,横平竖直,画的圆与圆规画出的不差丝毫。等说完题,一个漂亮美观的几何图就展现在我们面前。但他要求学生做图必须用铅笔、直尺、三角板、圆规等文具,也必须边读题,边做图,等图做完,就要在头脑里记住题,不许再看题了。在他严格的训练下,我们都养成了用最短的时间记住一道几何题的习惯。
       吴老师的字写得很漂亮,笔画匀称,既清秀又不失阳刚之气。板书安排科学、布局合理、疏密有致、眉清目秀,给人以美的陶冶。
       吴老师特爱干净整洁,经常是衣着朴素得体,脸上胡子刮得青森森的,给人清爽干练的印象。记得有一次,一位同学作业写完迟了——按理没按时完成作业是要接受吴老师批评的——虽然这种批评并不是太严厉,而这位仁兄不想挨批评,就想蒙混过关。于是就在吴老师办公室的远处藏着等待机会,终于看到吴老师锁门离去,他一阵窃喜,赶快跑过去,站在窗户前一看,全班的作业本整整齐齐放在了办公桌右手边的一张课桌上,而课桌刚好放在墙角——对他来说是个死角。于是,这位同学把手伸进窗户,大致瞄了瞄,就扔过去了,没想到没扔好,打翻了办公桌上的墨水瓶,红墨水流得到处都是,桌上的教学参考书、备课本等都泡在了墨水中,要知道吴老师平时是一位多么严格又爱干净的老师啊!这位同学自知闯祸,一溜烟地跑回了家,一晚上都没睡好觉,第二天惴惴不安来到学校,等着老师大发雷霆。没想到课堂上,吴老师只是把事情经过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下,然后再次告诫大家一定养成按时完成作业的习惯,不许养成拖拖拉拉的作风。为了以示对这位同学的惩罚,他撕了这本已被红墨水浸透再也没法使用的作业本,边撕边说:人没有不犯错误的,犯了错误尽快改了就好;有些错误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正视自己的错误,总是想方设法掩饰它、迁就它,结果小错变成了大错,多划不来,大家一定要从这件小事上吸取教训啊。说这番话时,他从头到尾始终没有点这位同学的名。下课后,这位同学主动去办公室向吴老师道了歉。
       吴老师就是这样言传身教,严格要求,把我们一步一步培养成了一个个严谨认真的人。
                                                                装聋卖傻也风流
       高二第二学期才分的文理科,我学了文科。学校给文科安排的数学老师比理科的弱,这很正常,因为高考时文科数学相对简单。但学校这样做无疑伤了我们这帮文科生的自尊,于是大家都憋了一口气,假期就开始自学数学,想把与理科生即将造成的差距缩小。
       高三第一学期第一次上数学课,我们终于看到了即将教我们数学的董老师,果然其貌不扬,甚至让人感到有些邋遢。讲话慢条斯理,声音很小,有气无力,心里不免一阵失望。得,还是靠自己吧。更可气的是,上课讲题时,讲着讲着,就卡壳了,好像讲不下去的感觉,急得我们一齐喊,老师按我们喊的才在黑板上一步一步写完板书,写完后,还要愣怔地看一会儿似乎才明白。就这样,我们时常在课堂上帮着董老师做题,渐渐地习以为常。有时我们产生了争议或喊不出来时,董老师这时就灵醒一次,给我们稍微提示一下或点拨几句,但从来不给我们说得很完整,就让同学们发言讨论,这种时刻教室里常常炒成了一锅粥,有人争得面红耳赤,他站在一旁显得很无辜。这样几次以后,就有胆大的学生把董老师告到了校长那儿,校长只是无奈地笑一笑,摊一摊双手说,学校人手紧张,没有老师可换。吴老师听说后,一点也不生气,依然我行我素。
       高考成绩出来了,文科生的数学为学校放了大卫星,满分120分的卷子,100分往上的学生占了一大半,数学最差的也考了80多分。我们诧异惊奇困惑,想不通其中的原因,只好认为数学题出简单了,我们运气也好,撞上了。
       直到我做了老师多年后才明白了其中的奥妙,直到一次同学聚会才从当年的数学课代表那里得到了证实,董老师是有意装得那么衰。课代表恰好是学校子弟,据他说,那时董老师是学校刚从临县特意挖来的,除了他父亲和学校的几位领导,其他人都不了解他,他在以前的学校代理科尖子班的课。他父亲和董老师是同学,对董老师了如指掌。董老师其实是一个数学天才,也特善言辞,他时常听到董老师与他父亲的热烈畅快的谈话,只有其貌不扬是真的。他又说,董老师送走我们后,为了把妻子孩子的户口转到城里,接受了甘肃一个县的邀请调到了甘肃,学校当时万般苦留,但解决不了房子和他家属的户口工作,最后只好放行。
       为了因势利导、调动激发学生学习的积极性,装聋卖傻,不惜牺牲自己的形象和声誉,几乎蒙骗了所有的学生,这种离经叛道、与别人大相径庭的做法不得不令人钦佩。董老师真是位充满智慧又人格伟大的好老师。
       如今,我已近知天命之年,也有25年的教龄了,但始终忘不了我的老师们,他们用自己单薄的身躯,自觉挑起他们那代人的重担,用爱的接力棒,使人类文明薪火相传,用对祖国的忠诚,使学生如沐春风,快乐成长。他们的学识浇灌着我们的生命之树,他们的品质流淌在我们的血脉里,他们的一颦一笑永远镌刻在一届一届学生的心碑之上,激励着我们前行。
       一生忘不了你,我的老师;一世都在感激,我的恩人。

                         (散文编辑:可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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