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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祖母

散文
时间:2013-12-17 14:12散文来源:散文在线 散文作者: 任汉蕾点击:
        

  我的祖母任周氏生于1907年,卒于2009年,享年103周岁。
  
  祖母是个苦命人,3岁母亲早亡,八岁父亲也过世了,跟姐姐、姐夫一起生活,小小年纪就寄人篱下:做饭、带孩子,饱尝了生活的艰辛。到了待嫁年龄,经媒人介绍,嫁与邻村一无良青年,生育了一双女儿;丈夫不务正业,抽大烟、酗酒、打牌,经常有家不归,后来,竟杳无音信。为了生活,祖母带着年幼的两个女儿,到青岛一家服装厂给人做针线活,艰难渡日。无助的祖母,整日以泪洗面,得了眼病,看不清东西。所幸得一名路过的“老毛子”(苏联)大夫施针治疗,才得以康复。后来,祖母的眼睛,一直到去世前,一直都很好,九十多岁时,有人来看她,还给人家表演纫针。
  
  一晃三年,祖母的丈夫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只在海边捡到一条裤子和腰带,家里人便当他死了。婆家作主,给祖母找了一个人家,祖母带着两个女儿嫁给大她将近二十岁的祖父,开始了她新的生活。祖父任一村之长,家里开黄酒馆,养着几个伙计,家境还算殷实。祖母是祖父的第三任妻子,祖父的前两任妻子均病逝,留下两个女儿,膝下无子。祖母嫁过来后,操持这个家,伺候一家老小,还要给伙计做饭,再加上前窝的两个女儿与祖母年纪相仿,又常年住娘家,祖母没少受这两个女儿的气,后来,老天有眼,让祖母连生三个儿子,总算在这个家中站稳了脚跟。
  
  祖父为人厚道,是出名的大善人,对祖母很好,随着儿子渐渐长大,祖母也算苦尽甘来。祖母六十多岁时,祖父去世。家中从此败落,由殷实转为贫穷。为了谋生计,祖父在世时将大儿子送到外地学手艺。大儿子在外地娶妻生子,落地生根。三十多岁时,也就是祖父去世的第二年,大伯父客死他乡。父亲排行老三,在家中最小,却最早顶起门户。大伯的死讯,父亲瞒祖母十余年。祖母得知时,却已无眼泪可流……
  
  幼年丧母、中年丧夫、晚年丧子,祖母经历了这世人难忍之痛,历经风雨依然屹立不倒,顽强地扎根、吐绿。祖母晚年一直同我父母一起生活,这个最小的儿子给了她悉心的照顾,让她晚年过得安逸幸福。
  
  祖母是一个善良的人。从我记事起,祖母的热炕头就是我们这些孩子们的,家里仅有的白面馒头,祖母总是省给我们吃;逢年过节的,家里来了亲戚,带了几包蛋糕、桃酥,也是早晚要到我们的肚子里。不光对家人,对邻居,祖母也很和善,谁家缺米缺面了,求上门来,祖母从不吝啬;八十年代,家里有了点钱,买了台黑白电视,整个胡同的媳妇、孩子晚上都到我家来看,祖母总是早早地摆好椅子、小吃,沏好茶水,有时还能为孩子们准备几颗糖果,那时的夜晚,大家有说有笑,真是热闹。
  
  祖母是一个勤劳的人,她闲不住,一直到八十多岁,还能为我们做一些简单的饭菜;自己洗洗涮涮,从不让人伺候。平时,她最喜欢糊纸壳,把一些纸箱子拆开压平,用剪子铰成圆形或方形,刷上浆糊,粘上干净的白纸。她的作品有大有小,但都有用武之地,或盖个盆盆罐罐,或放个包子饺子,用起来顺手、干净。缝缝补补的活,祖母也一直没丢下,衣服哪里不合身,她都自己动手改,针脚又细又密。我们姊妹几个,从小到大的的衣服、棉袄都是出自祖母之手。
  
  祖母是一个乐观的人,她经常说:“我很知足,那么多人都去世了,我命好,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经历了那么多苦难,她不抱怨命运,反而非常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她愿意学我们年轻人的时髦话,虽然有时说得颠三倒四,比如,一句歇后语:脱裤子放屁—两倒手,到了祖母嘴里就成了:脱裤子—两倒手;她愿意尝试各种新鲜物件,家里有了煤气灶,祖母这个“火头军”没了用武之地,她可不想下岗,虽然心里害怕,但还是壮着胆子学会了使用。祖母的牙都掉光了,安了一口假牙,但这也不影响她尝鲜。苹里、梨等水果,她榨成汁喝;核桃、栗子等干果,她碾成粉吃。她经常说,现在生活好了,我可得活够一百岁。在她身上,有一股子劲,让我们敬佩。祖母直到103岁,还是不疯、不傻,有3天不吃不喝,无疾而终,一辈子没拖累小辈。
  
  有一种花叫太阳花,虽然没有水仙花那样高雅清香,没有牡丹花高贵而华丽的外表,也没有荷花出于淤泥而不染的品质,但却有着钢铁般坚硬的生命力。在我心里,祖母就是一株蓬勃的太阳花,不管是骄阳炙烤,还是风雨摧残,她都屹立不倒,而且开枝散叶,绽放出生命的美丽。

                         (散文编辑:江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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