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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故乡鲁湾的孩子王是二傻。他个子低矮，腿短头大，一双青蛙眼嵌在黑黑的脸庞上像是两只明亮的电灯泡。村里的大人们都说他傻，还说他是丑八怪。人们看着他怪怪的体型和鸭步鹅行的样子脸上就笑开了花。很多人拿他的肢体和眼睛开玩笑，说他跳进河里就是活生生的一个大青蛙。他不但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傻傻地两腿屈伸，双臂向前摇摆，做出蛙泳的姿势，把人逗得笑掉了大牙。 他见了孩子总是笑嘻嘻的，看上去完全不像三十多岁的人。我和小伙伴们总爱找他玩耍，在我们眼里他不仅是一个滑稽可爱的人，还是一个多才多艺的人。他家里有一台十四寸的黑白电视机，放学后我们挤到他家的堂屋里看动画片。二傻的母亲是个和蔼可亲的老人，从没嫌我们吵扰她。她还会拿出藏在床头的橡皮糖或山楂片发给我们吃。我们看动画片的时候二傻会和我们一起看，看到高兴的情节他手舞足蹈，还会吹起很有节拍的口哨。 他做的弹弓、木陀螺和风筝很有样子，很讨我们喜欢。他用树桠和皮筋制成弹弓，兴冲冲地领着我们到杨树林里打鸟。我们远望到一只啄木鸟在啄着树梢，他大手一挥让我们停下脚步，不要发出声音。我们屏住呼吸望着那只红头、黑羽毛的啄木鸟。他握着弹弓蹑手蹑脚向前去。那只啄木鸟丝毫没有察觉，仍然嘟嘟的啄着树梢。他走到离树不远的位置，将一粒石子夹在皮筋上，两手用力拉弓射弹，嗖的一声石子射了出去，正打在啄木鸟的翅膀上。它惨叫两声扑棱棱的落在半空，忽然又飞起，转眼就飞得没有了踪影。我们为二傻喝彩，都说他弹弓玩得好。 到了春风骀荡的时候，二傻用薄竹片和彩纸做风筝。他做的风筝不仅有模有样，还很轻，风一吹便能轻盈地飘向云端。他做了一只老鹰形状的风筝，还用毛笔蘸着墨汁画上鹰眼、鹰喙和羽毛，看上去栩栩如生。他拿着风筝和线绳到麦田里玩，我和小伙伴们前呼后拥着他。初春的麦苗稀疏短小，远望去辽阔的麦田宛如铺着一层薄薄的绿毡。我们在麦田里嬉闹，在麦田里奔跑。春风吹拂着我们的面颊，二傻趁着一阵春风将风筝放入天空，一只手缓缓松着线绳。风筝越飞越高，和白云一起在蓝天上飘翔。 那年冬天下起了鹅毛大雪，村庄和田野都被皑皑白雪覆盖，恍如银雕玉砌的世界。清晨开门的时候积雪盈门，屋檐挂满了晶莹剔透的冰挂。一位村民在麦秸垛里发现了一名流浪女。村民们纷纷来围观，只见她大概二十多岁，浓眉大眼，蓬头垢面，穿着破旧不堪的棉袄，嘴唇冻得紫红。她蜷坐在麦秸垛里瑟瑟发抖，想必又冷又饿。 有人说二傻还是光棍，可以让二傻收留这个流浪女，于是我们一群孩子带着她到了二傻家。二傻的母亲见流浪女可怜，赶紧让二傻用火盆生火给她取暖，还给她端出热饭。村民们都劝二傻把流浪女娶了生孩子。他却一语不发，硬着头推着自行车就走。二傻的母亲追着问他去干什么。他丢下一句话：“我到县城去。”二傻的母亲劝阻说路上的冰雪还没有融化，路滑危险。他却不顾劝阻骑上了自行车，使劲儿蹬着，一会儿就蹬到了街口。村民们望着他弓腰猛蹬自行车的身影，都以为他进城给流浪女买新衣服，买办喜事的酒菜去了。 二傻回来的时候已经午后。人们都以为他会带着衣服、带着酒菜满载而归，出乎意料的是他空手而归。 傍晚的时候天仍然阴沉沉的。彤云在天空上聚集，慢慢变厚，似乎随时便会落下雪片。流浪女的家人开着一辆拖拉机来到村里，把流浪女接走了。他们对二傻感激不尽，说二傻是个大好人，还往二傻的手里塞钱，却被二傻拒绝了。原来二傻蹬着自行车到了城里的广播电视台，花钱为流浪女发布了一则寻找家人的启事。这一来回就是一百多里的雪路。从那以后，村里人都说二傻根本不傻。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