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我现在提笔写的全是二十八年前的您。二十八年前,我太年轻太幼稚,没有与您真正的交流,而今却只能动笔抒写我的心绪,祈盼我的文字能够穿越时空,这样我们爷孙俩就可以作一番沟通。 一九八六年的那个中午,一位村民慌张地赶到叔叔所在的小学宿舍,他告诉我们您走了的消息。叔叔脸色一沉,很严肃地与您的四个小孙子说今天不能吃午饭了。我那时迷惑不解,为什么刚放早学不久,那煎得泛黄的、热气升腾的豆腐块放在桌上了,我们就是不能吃。我们赶到村寨的屋里时,挽幛高悬,亲戚的恸哭声充盈两耳,我也是哇哇的大声哭着,有邻居过来与我说爷爷去了很远的地方,叫我不要哭得太伤心,可我居然说出我肚子太饿了!爷爷您明明安详地睡在草席上,叔叔抚摸您的手时就高声痛哭了,我以为您只是睡着了,天亮了您还会在腰间挎上你的柴刀,然后放牛上山的。 爷爷您给我最佳的剪影是您晚年的模样,您总是在腰间挎上一把柴刀,然后放牛上山。放牛回来,您吆喝声总那么独特,因为那吆喝声在村口的山坳一响,我往往联想到您总能带来些无花果,或是草莓,或是野芭蕉等等让我解谗的东西,而您也很少让我失望过,即便是冬天您也有办法找到青冈木里的高蛋白软虫,您在火灶烫灰中刨烤它们一会,那香气弥漫了整个瓦房。 父亲说您是我们村寨里的一位上门女婿,您高大威武,英俊但不潇洒,给奶奶家当长工,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腰板挺得直直的,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好在身材娇小但伶牙俐齿的奶奶还相中了您,寨上的人说您是幸运的,现在想来是正确的,一个富家的小姐相中了一个连他父母是谁都不清楚的孤儿!可您大概也是个有骨气的人吧,否则怎么理解您为何自已带着奶奶从她家出来,在寨脚的溪边另起九间瓦房,供您的几个子女居住生活? 您走得很匆忙,那时我太小,根本不明白大人们说您走了的意思是什么意思。这么多年来,我只记得您的模糊的影像。我不知道您为什么执意要把你的坟茔放在您未曾认真生活过的老家,那里与我们寨子遥遥相对,奶奶先您四年而去,她的坟头向着您的老家,中间不仅隔着两条交叉的河流,还隔着几好几座大山,是不是目不识丁的您铭记了树高万丈叶落归根的道理?我甚至想您是不是特意这样的安排您与奶奶的坟茔,因为你们从没有走出过这两地,那就以这两点作直线,划个圆圈,这圆圈里的山水间你们高矮不齐地共同生活了几十年,辛苦养育了三男一女。 自己选的才是最好的,既然是您自己选择了您的最后归宿点,父辈们遵照您的遗愿,您的子孙每逢清明都会去拜祭您。我远在外地,料想您的墓前会摆上五色糯米饭等祭品,请您魂魄顺着袅袅上升的香支烟路享用吧!您坟前的凄凄蔓草也会被芟除,您可以很清爽地遥望对面的奶奶。您的所在地极好,有山有水,视域宽阔,真可谓青山绿水拥佳城了。愿您安息!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