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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的林松，长了个大大方方的脑袋，与身体极不相称，智商也不及常人。十来岁时还常常流鼻涕，所以经常成为恶作剧的对象，比如：阿民说：“林松的头很牢，是铁头，可以把身后的墙撞破。”另一个故意抬杠说：“不可能，林松的头绝对没有那么厉害。”于是阿民提议让林松试试看，林松果真便试了，一扬后脑勺，猛地撞向后墙，墙居然真的破了，而林松的脑袋果然不破。阿民又说：“林松的头肯定还一点不疼。”老师闻讯来问时，林松果真回答头一点不疼。因为头一点不疼，所以被老师罚了，站了一节课。但因为得了铁头的称号，林松不仅不难过而且相当地骄傲着，对阿民也是服服帖帖。又比如另一次打赌，一方说林松胆子很大，大到可以晚上到乱坟岗上吊死鬼的坟上翻跟头。结果林松真的去了。我们远远地跟着，听着老鸦呱呱地叫着，七八个人挤在一起，都是毛骨悚然，可林松果真一个人在吊死鬼的坟上翻了三个跟头。三个跟头和一块方砖，使林松成了阿民的铁杆随从，凡遇到较为危险的事情，比如到洞里去掏蛇，比如爬上十来米高的柏树去捣鸟窝，再比如和邻村的同龄人开战送战书，总是阿民一声令下，林松一马当先。 林松的父亲在林松十来岁时便过世了，活化时是用一只小水泥船载去的，捧着骨灰盒回来的林松，并没有感到太大的悲伤，因为家里还有疼他的姐姐。可没过几年，长到十八九岁的姐姐又早早地嫁人了，还是用一只小水泥船，而且嫁得很远。这一次林松哭了。家里只剩下有些痴呆的母亲和林松二人相依为命，日子过得比黄连还苦，大概从两三年级起林松就没有交过学费，一年中大概也只有过年时才能吃上一顿肉。家里的田地因为没有劳力也几近荒芜。后来，有好心的给林松的母亲介绍了一个对象，是个老光棍，还是个神汉！据说可以行走于阴阳两界，有时外出看风水或做法事后回来，总是拎一条鱼或半斤肉。晚上盘膝于凳上，自斟自饮，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林松有时夹上一两块，常常便遭了白眼。醉了亦是满嘴胡话，不是吹嘘自己如何神通广大，就是教育林松不要好吃赖做，而自己每天却是日不三竿不起床，至于农活，一概不管。每月拿出个三五块作为家里的开销，也是老大不情愿而骂骂咧咧。林松念书的钱依然欠着，身上的衣裳仍是破旧褴褛。家里三天一小吵，七天一大吵。最后神汉趁外出做法事之机逃之夭夭，再也没有回来。 初中没有毕业，林松便辍学了。开始和母亲一起在家里种地，每日起早贪黑。林松并不懂农事，插秧割稻不得巧，板车拉得也是东倒西歪，有时干得累极了、苦透了就跑到父亲坟上去哭。村里人看了直掉眼泪，后来邻居木匠看着林松着实可怜，决定收他做个徒弟。其实大家都知道，林松怎学得会木匠活？人家是好心给他口饭吃罢了。可是不出三年，林松就能自己打桌椅了，五年后可以上房扛梁了。林松居然满师了。大家惊诧不已，问其故，林松说：“人家做一遍我做十遍，人家做一个钟头，我做十个钟头，人家白天干完了回家睡觉，我夜里接着干，哪能学不会呢？” 林松的老母亲阿娣两年前过逝了，过逝的前几年眼睛就瞎了，可是全身上下却总是穿得干干净净的。哑巴隔三差五就会给她洗头、洗澡，空闲下来还会搀扶着她到村里的茶馆里转转。老人们羡慕极了，都说：“阿娣苦了一辈子，晚年修来了福，哑巴虽然不会说话，心可真是善着了，老天究竟还是顾着林松哩！”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