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平稳地降落在T3航站的停机坪上。 我在接机口不停地张望。 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人流,让原本宽敞的机场大厅显得有些拥挤。推着行李车的冬妹已经发现了我,带着微笑向我挥挥手。 她和我算是有情无缘的好朋友了。 她始终对我有好感,有时找我拉手风琴,有时拿本画书过来。有时我们还一起到中山公园拍照。 把行李放进车的后备箱里,她坐在付驾驶的位置上,离开机场朝市区方向行进。 “从美国飞回来,累吗?” “还行。你看我变化大吗?” “差点不认得了。” “不会吧!” “开个玩笑,就是把你扔进茫茫人海,我也能发现你……。” 人生有时非常富有戏剧性。有些事情的发生令人难以置信。 就在她准备去美国的时候,一次坐公交车遇到一位中国话说得不好的外国老妇人。在车上老妇人向身边的人打听路。没人能听明白她在说什么,也就没人理她。冬妹从她说的那难懂的语言和长相判断,觉得她像台海那边的人。就问她是从福建还是台湾来的?老妇人说,她是从美国休斯顿来的。冬妹说:“我正在学英文呢,我说几句话,你看听得懂听不懂?”随后便用英语和美国老妇人交流起来。 老妇人高兴极了。她说:“你的英文说的很好啊。” 冬妹到美国后,老人家到飞机场把她接到休斯顿的家里。 在美国老妈妈的帮助下,一个中国医生在美国找了份保姆的工作。 冬妹知道,要想在美国从事医疗行业的工作比在国内的要求更高,只有通过执业考试才能进入。再苦再累的活都要咬牙挺过来。 太太非常凶狠地说:“那不行,我儿子的生日你怎么可以不出现,就得你抱着他。” 冬妹告诉我:“其实在美国人家里做工是件非常伤自尊的事情。这对夫妇事先就说好,不许和他们一起吃饭。这些我就一低头说,好,太太。为了什么呢?就为了一小时7块美元。因为我需要它。心理就安慰自己‘韩信还从胯下过呢’。” 那段日子是非常难过的。路是自己选的,再苦再难也得扛着。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屋里的灯光就显得格外明亮。我打了两杯咖啡,递给了冬妹一杯。开玩笑地问她有句歌词你还记得吗? “如今你的身边还有谁 是否为你擦干过泪水 是否还有人陪你去喝不加糖的苦咖啡” 冬妹一笑说:“不是有你陪吗。” “在美国的这些苦日子你没跟家里人说吗?” “说了。打电话哭诉的告诉他,我在美国的艰辛,多么渴望他说,媳妇在那不行,你就回来。可是,他没有。” “那,后来呢?” “我们就和平分手了。” 看着冬妹不停地干活,老太太总说:“歇歇吧,美国不美。” “我说梁妈妈,我是仆人。您是主人。我是来干活的。” 老太太说:“什么主人仆人,只不过是早来一天而已。” 冬妹说:“老先生特别爱吃沙拉,每次做好后端给他,老先生都要加给我一些,很温暖。他们知道我在国内是名医生,鼓励我去考试。老先生问我考试费多少钱?我说275美元。.月底他除了工钱之外,还另给我一张275美元的支票。他说这是给你平常给我做按摩的钱。我说,这钱我不能要。老先生生气地说,那好,以后你就不要给我按摩了。 冬妹的故事,让我意识到,我们生活的世界是“他人”的世界。在人的世界中“他”是不可缺少的。我们的一切,无论是生命还是知识都是他人所赋予的。当人呱呱落地后,在成长的整个过程中以及参与这个世界活动的分分秒秒,都在与他人打交道。这样想来我们跟世界的关系就是我们跟他人的关系。我们活在世界中其实就是活在他人之中。冬妹在“他人”的海洋中努力地活出“自己”,博得一片新天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