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赵丹

王尚桐

第十八届上海国际电影节开幕了，走进影院，观赏修复一新的经典老片，对于我们来说是莫大享受。电影《乌鸦与麻雀》正在热映，“轧金子，轧金子”赵丹饰演的“小广播”将上海底层小市民演得活灵活现，惟妙惟肖。

我们这代人都是看着赵丹的影片长大的，个个都是赵丹的“粉丝”。当我们驻足于光影流动的银幕画廊里，寻觅着电影表演艺术家赵丹闪光的足迹，从《十字街头》、《马路天使》到解放后《为了和平》、《李时珍》、《聂耳》、《林则徐》、《烈火中永生》、《青山恋》，那一部部堪称经典的影片，犹如在浩瀚的银海中，采撷到一颗颗硕大的珍珠，熠熠生辉，光照千秋。

记得读中学时，曾在迪化（今乌鲁木齐市）女中就读的美术老师告诉我们，她曾有幸看过赵丹的表演，聆听过赵丹的演讲，他曾亲自手把手帮他们排演过抗日街头剧《放下你的鞭子》。她啧啧称赞赵丹：没有明星架子，演技一流，多才多艺，既是电影明星，又是丹青高手。

想想，从黄浦江畔的大上海，历尽千难万险，来到天山脚下的边城迪化，目的只有一个：借道新疆，向往苏联，奔赴莫斯科，学习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表演体系。学成后建立自己的民族表演体系。当时，正值抗日烽火燃遍全国，新疆是全国的大后方。在迪化，赵丹怀着一颗赤子之心，奔走迪化街头，帮助迪化一中、女中的学生们排练进步话剧，办讲座讲表演理论。当时，他已是全国大名鼎鼎的电影明星，星光闪烁，在偏远的边城帮助中学生排演话剧，在今天看来是不可思议的。看看当今一些追名逐利的明星们，再看看能为艺术献身的大师赵丹，难道不值得我们深思吗？

大学期间，正逢“文革”。一日，军宣队要组织全校师生批判反动影片《武训传》，观影前进行了精心地准备，影片放映一半时要停映，开现场批判会，政治指导员布置了领呼口号的同学，诵读毛主席语录的同学。于是，同学们手捧红宝书，高唱着“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它就不倒”的语录歌，雄赳赳，气昂昂的进入影院。影院内白底黑字“批判反动影片《武训传》”的大幅横标挂在影幕上方。电影开始了，全场一片寂静，不一会儿，影院里不时传来了低低的抽泣声……不知是放映员忘却了，还是被影片的故事情节感动了，电影竟然没有停映，就这样一场电影完整放映完了，没有此起彼伏的口号声，也没有语录诵读声。灯光转亮，全场寂静片刻，瞬间，突然爆发出一片雷鸣般的掌声。急得指导员不停地摆手示意：不要鼓掌！在同学们的哄笑声中，掌声更加热烈更加响亮。什么是香花？什么是毒草？观众心中自有一杆秤，永远是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

后来，在学习批判材料中得知：赵丹为演好武训，他深入生活，来到武训家乡山东冠县与农民同吃同住，他穿破衣服，学武训要饭，卖艺，用赵丹的话讲：为演活武训，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读着这些批判材料，心中不由一阵惆怅，真不知是批判赵丹，还是赞扬赵丹。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赵丹曾自导、自演了一部《青山恋》的影片，影片放映后，观众反映平平。为什么？用赵丹的一句至理名言可以回答：管得太具体，文艺没希望。那个年代，塑造工农兵形象，必须遵照政治“三突出”的原则，英雄拔得越来越高，身上贴满了光辉的标签，一个个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神，距离人民越来越远，人民觉得不可亲，不可敬，不可信。因此，最后就不买账。

十七届六中全会吹响了建设文化强国的号角。在今天喧腾聒噪的影坛中。学学电影大师赵丹对艺术的执着、热爱与纯真，无疑对建设文化强国裨益多多。希冀在迈向文化强国的征途上，多出现一些像赵丹这样的艺术大师。

恪守戏比天大的一代表演艺术大师赵丹离我们远去了。他塑造的李时珍、聂耳、林则徐、许永峰的光辉形象，永远留在了银幕上，德艺双馨的表演艺术大师也永远的留在了人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