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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传的石锁

时间:2009-12-12 23:23散文来源:本站原创 散文作者: 宋甫谋点击:
        

【导读】:它以青石作原料,表面光滑,做工精细,形状很像一粒巨大而饱满的豆粒,上面的凹陷处有一个把手,正好可以让人很方便地握住它。

  偶尔,我还会想起祖上传下来的那把石锁。一想起它,我总是沉默下来,呆呆发愣,为它的遗失,更为我的无为。
  不用闭上眼睛,我也能回忆起它的模样。它以青石作原料,表面光滑,做工精细,形状很像一粒巨大而饱满的豆粒,上面的凹陷处有一个把手,正好可以让人很方便地握住它。我从记事起,就奇怪于它不同寻常的模样,总是用一种探询的目光注视着它。但是,大人们总是很忙,他们从来不注意小孩子那一双好奇的眼睛。没有人告诉我它的由来,家里人提到它时,就称它是“挡鸡窝的石头”。傍晚时分,鸡们都宿了窝,母亲会把它和另外几块形状不同的石头叠压在一起,挡住鸡窝的门口,它的位置总是处在最上面,负责压住下面的石头。不挡鸡窝的时候,它就静静地卧在鸡窝门口。有时候,它的身上会沾上鸡屎,变得脏乎乎的。渐渐地,我对它的关注越来越少,似乎它从来就是一块挡鸡窝的石头,只是长得怪模怪样而已。
  稍微长大一点,我开始接替母亲担负起挡鸡窝这项工作。对我来说,挪动其它几块石头并不难,要对付怪模怪样的它,却要格外费些功夫。我先要来个骑马蹲裆式,双手握住它的把手,然后用上全身的力气才能把它提起来,勉强向前挪动几步再将它放下时,已经是张口气喘,筋疲力尽。后来,我手臂上的力气一天比一天大,双手轻而易举就能将它提起来。再后来,就是单手也能将它提起来。也许是我提起它越来越轻松的缘故,我对它也越来越不在意。有一次,我挡鸡窝的时候,竟然把它歪歪斜斜地放在那几块石头上面就草草了事,结果,到了夜里,黄鼠狼突然来访,将它推到一边,打开了鸡窝的门,拉走了一只鸡。为这事,母亲狠狠埋怨了我一顿。我却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它身上,说它既不够大,又不够重,还圆滚滚的不够稳当,说它根本就不是一块挡鸡窝的好材料。
  上初中的时候,我终于知道它有一个非常响亮的名字,叫石锁,是一种练武用的器械。于是,我再一次将探寻的目光投向了它。强烈的好奇心促使我不断地向奶奶追问它的来历。奶奶断断续续地告诉我,我爷爷爷爷是个武把式,这把石锁就是他老人家当年练武用的东西。奶奶说,那时候,我这位太老爷爷深夜从外面回来,家里的院门早已经关上,那么高的门楼子,我的太老爷爷一个旱地拔葱,就能飞身跃进来。奶奶还说,有一次,我这位太老爷爷坐在那儿,四五个人竟然拉他不动,等他站起身来,大家才看到,他的两只脚已经深深陷进地里。
  自从我知道了石锁的来历,我就开始为它不平起来。不管怎样,用它来挡鸡窝,实在是太委屈它。我曾一度要找一块石头来替换它,可是,找来找去,最终却没有能够找到合适的。没有换掉它的原因应该是多方面的,也许是我的懒惰让我放弃了寻找?也许它那独特的结构用起来更加方便一些?也许用了这么多年早已经习以为常?反正不管是那种原因,它还在继续充当着“挡鸡窝的石头”。唯一的改变就是,我从此不再小视它,一有空闲时间,也会学学老祖宗的样子,用它来练习臂力,一次又一次地将它高高举过头顶。
  村西头的王家,有几个年龄和我一般大的孩子,喜欢打拳踢腿,舞枪弄棒。有一回,他们不知道怎么打听到我家里有个石锁,就找到我,提出要借用一下。我一想到他们几个平日喜欢充楞耍横,担心石锁会有去无回,就借口推辞,说我家里还要用它来挡鸡窝呢。事实也确实如此。他们就看着那石锁,眼里透出一种渴望的光。过了几天,我一个要好的同学突然悄悄地问我,你们家里是不是有一把石锁。我点头说是。他说,你一定要看好你们家那把石锁,王家那几个喜欢练武的小子在私下里说,那把石锁在你们家里用来挡鸡窝,实在是太可惜了,他们打算去你家里偷呢。我听了就紧张起来,担心它会不翼而飞。晚上睡觉前,总要去看看大门关了没有,早晨起来,总要去鸡窝那儿看看它还在不在。过了一段时间,家里并没有发生失窃事件,我也就渐渐放宽了心。
  不知不觉,好几年过去了。那一年,村里搞规划建设,要拆掉旧房,统一盖成二层新楼房。我家里的房屋院墙被拆得七零八落,四面大敞,周围一片瓦砾,乱七八糟的东西堆满了院子,一片狼藉。那时候,奶奶已经过世,我也离开老家去了很远的一座城市读书。差不多过了一年多的时间,家里人才从旧房子搬进了新楼房。暑假的时候,我回到老家,看到一切正在渐渐安顿下来,却突然发现有几样东西已经莫名其妙地不知去向,其中就有那把石锁。谁也说不清楚,它是什么时候悄然离去的。
  我有时会想,难道它的离去早就命中注定了吗?对我,它是祖上留下的遗物,它记载着祖辈一些鲜为人知的故事,它代表着家族的一种荣耀,我理应将它留住。而对它,我一直将它视为一块挡鸡窝的石头,即使后来发现了它的真正用途,也未能改变它的命运,按说,它是理应离我而去的啊。
  我没能将它留住。它果然离我而去了。
  我猜想,它定是落在了一个习武之人的手里。
  这应该是它最好的归宿。

责任编辑:月华】  

                         (散文编辑:江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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