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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中，我的邻居总是在他们富足的物质生活里高傲而不厌其烦地并且有些神经质地常对别人骂骂咧咧、说三道四或品头论足，而我那可怜的狗狗却始终在贫寒的境遇中悄无声息地陪伴和它一样卑微的主人艰难地度日……夜，已经很深了。 可是，被突然拴在墙角的那只小黑狗依然在狂躁不安地叫着，随着阵阵“汪汪”揪心的狗叫，白天发生的一幕又开始在我脑海里重复闪现，邻居家大婶的那一番听似疯疯癫癫的抱怨居然让我心如刀割……在我的记忆里，家人都喜欢小动物，尤其喜欢小猫小狗。当然，我也不例外。因此一直以来，尽管我们家境不好，生活总是过得很拮据，但长期都在坚持养狗。 有一年，别人给我们送了一只小狗。它背上和四肢及头部的毛都是黑色的，唯独脖子一圈和腹部呈白色。它蹲起的时候，憨态可掬，像极了一只小熊猫，特别的可爱。更奇怪的是，几年过去了，它基本上还是起初那么大，个头和体长几乎没什么明显的变化，只是胖墩墩的。大家都说它很像城里人养的宠物狗。那只狗很温顺，从来不咬人。 哪怕是陌生人来了，它都表现得很友好，非常讨人喜欢。但是，如果我家场院里来了别人家的猪、牛、羊等牲畜，那么它一定会狂叫着不顾一切地扑上前去，直到把它们赶跑为止。另外，还有一点值得一提，那就是它从不偷吃东西。在家里，不论随手放哪里的食物，只要没给它吃，它就绝对不会动……那一年，村子里的狗也不知染上了什么瘟疫，没几天竟然全死了。 唯独我家那只熊猫狗侥幸死里逃生。起初狗染病后就不吃不喝，随即就离家出走，不知去向。几天都找不到，我们以为它死外边了。然而两个星期后的一天，它竟然摇摇摆摆、有气无力地拖着骨瘦如柴的身子奇迹般地回来了，看到我们就开始哼哼叫了起来，声音很低。我欣喜若狂地一把抱起它，只觉得它浑身上下一个劲地哆嗦着、颤抖着…蓦地，我一阵难过，赶紧找来吃的给它。那次它真饿坏了，一口气吃了很多。没几天，它就恢复如初了。 看着它又开始欢蹦乱跳了，我们都很高兴。然而，正当我们都为它的劫后重生暗自庆幸时，意外却悄然降临了……有一天，它撒欢时不经意间就进了邻居的大院。也不知它进去究竟犯了多大的错，总之，后果竟然是被打断了腰和一条后腿。当时我虽很气愤，但生性懦弱的我为了息事宁人终究还是压抑了自己内心燃烧的怒火，强忍着没有去找邻居里论。只是独自难过，只是想尽快治好小狗的伤。但是我们谁也没有想到受伤后的小狗竟然也和上次生病时一样根本就没打算呆在家里，它在我们的呼唤声中半拖着身子越去越远，最后进了一片茂密的竹林就再也没了踪影。 这让我很意外，同时也非常疑惑——它为何总在最脆弱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选择离开主人呢?难道它是怕连累主人或是怕给主人添麻烦吗?想到这儿，我的心里突然袭来一阵难以言表的痛。于是我暗自发誓一定要找到它，一定要把它的伤治好。时间在一分一秒中过去了，可是我亲爱的狗狗，你在哪里啊?你在哪里?……直到第三天下午，我的母亲终于在一户人家早已废弃的土豆窖里发现了它。只见它静静的躺在窖底，可怜的蜷缩一团，一动不动。母亲伸手抱它时才发觉它已经死了。 尽管，它只是一个卑微的小生命，尽管，它只是一只没人在意的小狗，但是，它的悲惨遭遇，它的悄然离去毕竟让曾经深深喜欢它的主人伤心不已、难过万分。记得母亲在掩埋它时竟不由自主留下了眼泪。那时那刻，我内心深处有一股怨恨油然而生。那是对邻居的怨恨啊!…刚失去那只小狗的日子里，说实话，全家人心里都空落落的，总不是滋味。 后来，我们决定不再养狗。时光在不知不觉中流逝，一晃就是几年过去了。那天，我带小女儿去赶集。走到街头时，女儿突然停下了脚步，在身后轻轻拉了拉我的手说:“爸爸，我要那只小黑狗!”小黑狗?我回头一看，原来街边有人在叫卖着好几个小狗。其中那只小黑狗正用一双明亮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过往的行人，特别的引人注目!不过，提到狗，我心里立刻泛起一种苦涩的味道。于是，我心一横，冷冷的对女儿说:“狗不能买给你的，如果要其它什么东西都行!”谁知，平时一向挺听话的女儿此时却一反常态地和我扛上了。只听她气呼呼地说:“我别的什么都不要，就要狗!”…没办法，我最终没能拗过宝贝女儿，只得无可奈何的买下了那只小黑狗。 把小狗带回家后，它似乎跟谁都很熟悉的样子。它一会很亲热的舔舔这个的鞋尖，一会又拖拖那个的裤腿…看它如此的可爱，原本就喜欢狗的家人也就没说什么。 只是都还无法忘记前几年养狗的事，所以都建议拴住它。可是，我总觉得拴住毕竟就约束了小狗的行动，也影响了它的情绪，不利于正常发育。再说，村子里的狗不都是四处乱跑吗?而那个曾经让我很害怕的邻居这些年养的狗不是经常在我家里玩吗?我不但没把它怎么样，而且还常拿剩饭剩菜喂它…。 几年了，原以为一切都过去了，谁又曾想到若干年后还会重蹈覆辙啊!要说我和邻居的场院，其实就连在一起，中间只隔一条通道，并且两家都没院墙，更没有大门，两家的房子只是稍稍错前错后而已。…一切来得很快，也很突然!我买回小狗的第二天上午，邻居家在场院里晒玉米，大叔大婶就悠闲地坐在边上晒太阳。 快过年了，我也没事做，因此也和家人在门前边晒太阳边聊天。突然，随着一声小狗的尖叫就听邻居大婶似乎自言自语的谩骂声毫不客气地扑面而来，给我的感觉就象突然刮来一阵狂风，我差点没从凳子上翻下去——“我就不明白了，咋就那么喜欢养狗呢?也不好好思量思量，人都没东西吃了，一个个快要饿死了，还要养狗!有能耐就别让狗往我家跑啊!养了就把它喂饱啊!就别让它到我家找吃的啊!…”随即，我那只可怜的小黑狗就拖着一条后腿慌慌张张地从邻居家跑了过来，谁也没注意它是何时过去的。 听着大婶疯子一般的恶毒数落，再抬头看见大叔手里拿着耙子还在朝这边凶神恶煞般瞪眼张望，我气得不由自主浑身发抖，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在心里反复回味着大婶那番话，心都碎了!是啊，我家里是没有一颗粮食，这些年我没种地，一直靠打工勉强维持着生计。可是，我自信还没沦落到快要饿死的地步啊!我一遍遍扪心自问，究竟哪里得罪你们了…我就不明白了，你不就是有钱吗?可是如今有钱人多了去了，如果有钱人都像你一样猖狂霸道的话，那天下岂不是又得闹一次革命吗?女儿抱起受伤的小狗，心疼得都快要哭了。 我仔细一看，还好腿没断掉，只是被耙子打伤了爪子。我赶紧找来酒精擦洗了伤处，然后在墙角给它搭了一个小房子，并用绳子把它拴在了那里。但是，突然被拴住的小狗果然不适应，它上窜下跳，狂躁不安，汪汪叫个不停。 家人都说只要它不再乱跑，叫就叫吧，总有一天会适应的。我说但愿吧!好不容易熬过了一夜，天终于亮了，我刚起床就听邻居大婶又在自言自语的嘀咕:“烦死人了，真是烦死了!养他的那爸要把人吵死了，到底还要不要人活了啊?…”听着听着，我的心里又是一阵阵的难受…后来，我尽了最大的努力才让自己逐渐冷静了下来。 为了邻里之间的和谐，也为了今后日子的平静与安宁，家人一致决定把小狗送给亲戚喂养。让我欣慰的是经历过这两天的事情以后，女儿也似乎懂事了，我几乎没费口舌就征得了她的同意。但是，当我带走小狗的那一瞬间，尽管她没有说话，可我却从她的表情里依然看到了她对小狗的那种深深的不舍。 突然之间，我一阵的心酸，觉得对不起女儿。在我拎起小狗转身离去时，心里默默地对女儿说:“宝贝，别怪爸爸!其实他和你一样的不舍啊!可是，你知道吗?此时老爸的心里有多窝囊多无奈啊!”…没有狗叫的日子，出奇的平静。虽然，邻居还是我的邻居。但是，狗已经不再是我的狗。 QQ1637111859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