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双毛线针织鞋一四年六月从贵州走来,系贤淑的郭姐为我编织。
中午,第二次洗刷此鞋,依然是小心翼翼的,唯恐有一丝破损。刷着刷着,便想起她来——是怎样一位认真、多情、巧手、娴熟、思想丰富、热爱生活的年轻母亲,才能织出如此这般色彩组织、搭配极佳,既结实舒适又精致雅观的鞋子——时至今日,相识已是一年多,未能如约而至,深感抱歉。种种嫌隙,在这双深爱的鞋子面前都已旁然不知所踪,相信你内心对我依旧些许惦念,又怎会怪我呢?
我依然记得清晰,去年比这早一些的时候,你带着你的女儿们拿到包裹后给我的电话。小女儿在电话里用最童真欢快的声音跟我说:阿姨,谢谢你,你一定要来我家里做客哦!在当时,那个天籁般超脱物外的声音使我激动的几乎要哭出眼泪来。在没有任何生气,被死寂重重包围难以呼吸的日子里,我听到一个孩子最单纯可爱,生机勃勃的声音穿过高山流水,千里稻田,穿过无数的阳光,带着明亮而来,给我的房间、我的大脑铺撒丝丝朝气和暖阳,那一刻,没有比此更释怀、敞开的了。
我爱这双鞋子无关色彩的厚重感,还有那一针一线编织进去的对远方人儿的怜惜之情。然而,在一年以前我是没有过多的去想这些的——除了鞋子本身和鞋子上的小女孩很漂亮以外。如今,当我把它放到水里,看它慢慢淹没时,心中莫名生出些许当初未能体会的东西,而这种关乎情感的东西里的最大成分便是狂喜的惊奇——我看着它发呆,一直呆到我把往昔过滤干净只剩下关乎鞋子的片段,我真正看到了那个用黄头绳扎着两个羊角辫子的小女孩,团团的脸蛋,乌黑漂亮的头发,白皙的脸颊,天真的瞳孔,还有梅红色吮吸着的小嘴唇,一切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美丽,就像我小时候期盼的那个样子,不可复制。她居然穿着绿色的衣服,那不是我小时候的绿色长裙礼服吗?那个明黄不也是我现在最喜裙子的颜色吗?我惊觉似的发现,郭姐为何如此清楚我小时候的样子,又怎么会知道我爱那绿色的装束还有那明晃晃的亮黄?
我又做了一次梦,梦到我们都长成那个样子,并且周围也都是那个样子的——像小时候美术画册里的画,像郭姐手里编织出的小女孩。当然,还要有蜜蜂、蝴蝶、鸟儿、溪流、树木、山坡和木屋,再加上孩子们追逐嬉戏捉蝉钓鱼啊什么的就更加平静、祥和、喜悦了。单纯简洁的快乐最是幸福,但大多情况下,人们选择了故遮故掩、故掩故藏的复杂,藏得越多反而越好,这种思维教人头疼也教人躲避,久而久之便成了复杂化趋势,单纯反而是病了!
两只鞋子上两个漂亮可爱的小女孩比起当初——一年前的我和儿时的我更加惹人怜惜,大概都是因为那份久远了的故事和对故事依旧心存的眷恋与怀念。光阴总是人们在有生之年感叹的最多却听不见触不到的神秘的东西。如我,是无论如何不敢欺瞒光阴的——她,时时刻刻都在亲历着我,比起我自己都要清晰清醒万分。
那一勾一织隐藏了多少极其巧妙的针线!那针线里又隐藏了多少你的良苦用心呢!
着上它们,每一步都充满爱的光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