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在树上的“菜” 王尚桐 从微雨的清明开始,香椿就开始发芽展叶了。这时招摇的杨柳、妩媚的桃杏早已吐绿绽翠,花开花谢。 邻家园中,一片欢腾。推门进院,一颗高高的香椿树发芽了,小院中馥郁的香气,熏蒸得空气也浓香流溢,清冽芳醇。全家上阵采椿芽,爷俩踩着梯子,将一大把一大把的椿芽采下,随手扎成群,儿子扔给父亲,那是扔元宝,妻子丢给丈夫,那是抛绣球。一家人喜气洋洋,欢天喜地,椿树的香气变成喜气,将空气调和得热烈浓稠。将这些还沾着露水的椿芽拿到集市上,必然是市民的抢手货。 春风吹拂,一树紫红色的椿芽,犹如新桐初乳,嫩蕊微张,红彤彤的椿芽如一张张欲开还闭、含羞带怯的小嘴,满含春心春事,小模样令人心生怜爱,不忍下手采摘。 邻居告诉我,过去,在乡村,家家户户都要在房前屋后栽上几棵香椿树,无需浇水施肥,椿树便沐雨而生,见风而长,“门前一树椿,春菜不操心”,家中有棵椿树,春日农家的盘飧中就多了一道珍馐美味。香椿芽采摘有季节性,采摘要瞅准时机,采晚了,芽长叶大,芽变椿叶,老而无味,成了弃之不顾的“菜椿”,椿芽长到一拃长,正是采摘的最佳时期。整个春季,椿树一般可以采摘2~3次。 邻居送我一把红香椿芽,据说椿芽根据颜色分黑、红、青三种,黑色椿芽香浓郁,肉质肥嫩,多见于北方,红色椿芽色淡红,香气扑鼻,鲜嫩无骨,多见于南方。青色翠绿碧青,有清香,味淡雅。 手捧红色椿芽,轻嗅椿香,心中盘算,中午炒一盘最家常的香椿炒鸡蛋。手中洗着香椿芽,阵阵香气却勾出了在西安吃过的那一碗油泼面,朋友将刚采下的黑椿芽洗净,用开水汆一下,切成细末,加葱姜,淋上滚烫的红辣子油,拌到手擀的裤带面里,辣香裹着椿香,扑面而来,活色生香,令人胃口大开,一碗下肚,令人念念不忘。 早在汉代,古代先民就已开始使用香椿,曾与荔枝一起作为南北两大贡品,深受皇上及宫廷贵族的喜爱。宋朝苏武盛赞:“椿木实而叶香可啖。” 如今,具有独特香味的椿芽,早已从寻常百姓家的餐桌飞到酒店的台面上,经过厨师们精心研发,香椿早已改头换面,华丽转身。看那一个个陌生的菜名:香椿竹笋、香椿塌饼、潦香椿、白玉香椿、炸椿鱼......读着这些新菜名,心想,椿芽的香味早丧失殆尽了。 长在树上的“菜”,香椿在春天丰盈着单调的餐桌,温暖润泽了干涩的肠胃,可以说香椿芽是春回大地时,给人们奉献的第一笔慷慨的馈赠。 清明过,立夏到。作为春菜的椿芽,它是田野的菜,是农家的菜,是曾经填充滋润、营养过我们的菜,也是和我们度过春天的菜。吃着香椿长大的我们,是不会忘记它的气息和香味的,因为老家房前屋后的一棵棵香椿树,曾照耀过我的童年、少年,芬芳过我的记忆,让我循着它的香味,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春天,有一棵椿树为邻,会让每一个春日芬芳充实,真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