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菜途中（二）
　　
　　走过长寿后，上了通往南北方向的县级大道。往南走，到洋梓后再转向东北，然后进山，这样，天不黑就可以到达目的地。这个线路，队长早就给我们交待清楚了。到底是县级公路，砂子路面宽阔而平坦，毛驴也不用我们催，十分卖力地往前赶路。走了约半个小时，从对面来了一个人，他看了看我们的菜车，问我们去哪儿？我们说送菜去温峡工地。那人说，快转回去，前面走不通。我们说咋啦？他说下了几天雨，大沙河里涨了水。那怎么办呢？我们傻了眼。那人又说，往北走，北边还有一条进山的路。并且说就在修北干渠的地方，到那里一问就知道的。我们只好调转车头，赶着毛驴往北。
　　
　　受到这次打击，我们的心情有些灰暗，北边的山路从来没听说过，也不知好不好走。不过很快我们又宽慰起来，幸亏早遇到这个人，要不我们糊里糊涂地赶过去，那不是更糟糕吗？又走了个把小时，逢到一个骑自行车的中年人，我们问那条进山的路还有多远。那人问我们把菜拉到哪儿，我们说了要去的地方。他说去温峡大坝处送菜，从南边走，你们怎么走到北边来了？我们说从南边走不过去了，沙河里涨了水。那人说，北边也不行了吧，听说修北干渠把原来进山的路给炸了，现在哪还有人从那里进去，都是从南边走的。他又说，河里涨水路上又能淹多深？等你们赶到时，说不定水已经退下去了。他这一说，我们倒没了主意，看他也不像骗人的样子，再说，我们和他素不相识，他干嘛骗我们。犹豫再三，觉得还是往南走靠谱点，于是再转过来往南去。毕竟心里没底，不知前途吉凶如何，生怕再听到什么“行不通呀”“过不去呀”的音讯。但愿真如那人所说，路上的水其实并不深或者开始时水是很深，但等我们赶到时水已退下去了。
　　
　　但这个幻想很快就被打破了，还没走到原来调头的地方，就遇到一个赶车的老汉。交谈得知，老汉是去长寿办事的，他的家就住在离涨水河不远的地方。他说水深得很，三五天莫想过得去。我们面面相觑。再拉回去？或是扔掉？费了这么大的劲，经过这许多的折腾和煎熬，就那么灰溜溜地回去，别说我们自己打心底的不愿意，就是想想工地上那么多人还在眼巴巴地望着，绝望的念头怎么也不敢让它冒出来。一时也商量不出个好主意，不管怎样，还是先歇会儿再说。我们把驴子牵到旁边的小坑里饮了水，再给它上了点儿料，我们也坐下喝水吃点儿干粮。
　　
　　忽然我们想到前面那人说北边山路被炸断了，只是他听说的，他并没有实际看到。究竟是不是事实，我们想找人问个明白。可一连问了好几个过路人，都说不知道。正在我们一筹莫展之际，从北边开来一辆汽车。我们把车拦住，问北边山路的情况。车上人说，原来那条路是炸断了，但从旁边又修了条新路。只不过新修的那段路不大好走，坡大，又刚下过雨，要想把车子拉过去，不是容易的事。既然还有路，也就还有希望。吃饱后，精神也足了些，赶紧赶车上路。我们说，这回打死也不转回去了，若真过不去，就把菜扔在那儿，也算是尽了我们心，尽了我们的力了。
　　
　　傍晚时分，我们到了一个有明显大路的山口。经打听，得知这就是进山的路。开始路面还比较平整，我们赶车往里面走了一段，就被硕大的山石土堆挡住了——路就是从这儿断的。这时有一队民工下工回来，我们问明了情况，证明车上那人说的是事实。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就没有了别的选择，既来之则安之吧。目前当紧的是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休息，再想办法弄点儿吃的。明天即使有天大的难处，也用不着今天去操心。幸好民工队里有个热情的年轻人，他帮我们卸车，给我们打饭、安排住处。遗憾的是，我们一直没问他的姓名，是哪里人。直到今天，那个在我们困难的时候帮助过我们的年轻人，还时时感动着我。夜里，我躺在干茅草铺成的地铺上，透过工棚的屋檐，看到黑黝黝的山脊上空星星闪着冷冷的光。不知名的虫儿在空旷的山野里不停地叫着，显得那么的寂寥而凄凉。想到自己这么快就结束了学校生活，那些曾经的理想呀报负呀统统化为了乌有，心中不免一股怅然。
　　
　　第二天早晨，那人又送来早饭，吃过早饭，他又把我们送到那段新开的路上。他说从这里走，翻过前面几个坡后就又会拐到原来的路上去。只要走到了原来的路，路就好走了。我们谢过他，就赶车上了路。（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