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去年的冬天从长沙到过娄底的。
冬日的暖阳轻轻抚慰着这座湘中小城,细碎的日光透过街道边落叶凋尽了的树木,播洒在一条条素朴的街道上,给人一种温馨柔和的感觉。这样一种感觉,在我的生命里出现过很多回,也正是这样一种感觉,让我真正体会到了灵魂可以以这样闲适淡然的状态存在于世间。娄底与长沙不同。车如流水马如龙,这是长沙给我的感觉,此起彼伏的鸣笛声让人始终找不到一种归宿感,尽管我已在长沙呆了多年。行人的匆匆脚步拨弄着你心灵的节奏,当你稍一松懈,你便成了这个城市之外的人。而娄底,宛若一位“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小家碧玉,她没有多大的排场,神情也是亲切的,让人怜惜,让人亲近。她不需要你紧紧地跟随她,侍奉她,你所要做的是真正认识你自己,把自己蕴藏的能量发挥出来,这样就够了。
回到长沙的半年里,我在心里一直惦念着娄底,冥冥之中,我觉得她在等我,这是一种难以说清的缘分。在这半年的时间里,我为工作的事情四处奔波,难以抉择。百无聊奈,最后却在一家保险公司安了身。在保险公司的几个月,让我真认识到了这个社会,认识到了人与人之间那些复杂而微妙的关系,理想主义的光辉也在我的心灵深处黯然失色。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这句在心里读烂了的话,在生活中实践的时候,却是彻底的迷失。坚持留在长沙,为了能够照顾小古,后来我想明白了,从长远的角度讲,我留在长沙是对自身的一种伤害,做着与自己的兴趣和专业毫无瓜葛的事情,心情常常徘徊在苦闷压抑的境地,若干年后,当我用这种心态面对小古的时候,会是怎样的一番境况呢?是否还会有初初见面时的轻松坦然?
我选择了离开。我告诉小古,距离能够拓展我们的心胸,延长我们的想念,年轻的我们,必须懂得承担一些事情了。
再次来到娄底的时候,仿佛踏入了一个陈旧的梦境,有一种故地重游的感觉。人生如浮萍,聚散无常,这个世界上的人们,大多处于漂泊的状态,极少有人能真正找到“诗意的栖居地”。这是生存的压力带给人类的永恒的困惑。刚来娄底,心情纷乱,诸多不适应一下子暴露出来了,就连从前熟练的笔头,也一下子变得生疏,迟钝。来到娄底,我如愿以偿的成了一名电视台的新闻记者,这个职业,在我看来,与保险公司的职员相比,更接近于一个文化人。可是娄底对于而言,依然是一个十分陌生的地方,她的地理环境,她的风土人情,在我的脑海里几乎是一片空白。但是这片陌生的土地,曾哺育了曾国藩,陈天华这样优秀的热血男儿,一个缔造了“无湘不成军”的军事神话,一个敲响了不做亡国奴的“警世钟”,光凭这一点,就没有人可以小觑她,藐视她。我想当初我能够如此决绝放弃长沙的一切来到娄底,多少也受到了这两位先人的感召。娄底厚重的人文底蕴,少不了这两个人的支撑,那么,在这方青春热土之上,我是否能够成为一位文化的继往开来者呢?小城娄底,也是一方受过湖湘文化浸染的神圣领地,走进她,融入她,你才能真正解读她,懂得她。和很多刚从大学里走出来的毕业生一样,我有的时候难免会有些许不谙世事的书生意气,甚至还有些好高骛远,来到娄底,我感觉了到自己的能力很有限,能做到的事情不多,在一个新的起点上,我还需要进一步的探索,揣摩。孔夫子说过,仁者无忧,智者不惑,勇者不惧。圣人的话时常能给人莫大的勇气。赵普用半部《论语》治理了天下,但更多人从它精辟的语言中找到了丰富的人生哲学与处世态度。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黄沙始到金。坚韧,执著,迎难而上,百折不挠,这些意志与品性,是每一个热爱生活的人应该具备的,也是每一个跋涉在文学之途的人应该具备的。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我想,娄底的山山水水,必定会给我的灵魂带来一场非比寻常的洗礼,我的人生也会在她的怀抱里到达一个更为美好,更为豁达的境地。 若干年后,当我深深爱上这片土地的时候,她是否会成为我的第二个故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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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