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光辉

----金鱼之殇

华野

因为家在清江边，自小跟鱼打交道，熟悉各种各样的鱼，跟鱼的感情也忒深。阳春三月，沿河的霸王草变成了青绿，各种野花点缀于草丛中，蜻蜓、蚂蚱、燕子、牛羊、小孩，都把草坪变成天然乐园的时候，此时也正是赏鱼与钓鱼的季节。春风吹起粼粼波纹，一群群的鱼，沿着水边游来游去，一群过后，又是一群，它们是鱼的部落，各有头领。个子大一些的鱼，喜欢突然跃出水面，激起一圈涟漪，又潜回他处表演！春天，杨柳随风起舞，桃花灼灼，这正是生长在河边的我们，大好的赏鱼季节！而夏季，就是钓鱼、摸鱼的好时节。拿着钓竿，穿着短裤，走在水里，踩着凉悠悠的卵石细沙，既能避暑解凉，又能享受钓鱼之乐，还能收获一份来自水中的美味。有时钓竿也不用，直接用两只手在石缝里摸鱼，这也是表现孩子们聪明、能干的一种技能。头部有两条长条胡须和角刺的昂丝；泥土一样颜色而身体有一层光滑的泫的黄骨头；体态如猪的母猪阔；个头很大游起来也灵活的绵拐鱼；头上有两根长须子，身形似绵鱼的赤辫子；身体上有斑纹极光滑而味道鲜美的洋鱼；样子看起来笨拙的胖头白甲；身材苗条、匀称的红翅鲤鱼……全都是我儿时的伙伴！小时候读范仲淹《江上渔者》：“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就非常喜欢，以为“鲈鱼”就是清江边自己常见的白色间绿色条纹，土名“红麻口”的鱼。

参加工作后，与鱼为伴儿的机会少了。出外旅游，常在有池塘的地方，凝神驻足，欣赏各种各样的鱼，是对童年的一种留恋吧。待到步入老年，工作没那么紧张之后，就想在家中用鱼缸养金鱼，只听人说，养金鱼很费力，因为工作忙，一直没实现养鱼的愿望。去年，我终于买了一个比旅行箱略大的鱼缸，养了九条金鱼，六条大一点儿的，约有四五寸吧；三条小鱼，一寸来长；有金红色、红白花色、黑色。浴缸里放了塑料花、假山，配上彩虹灯，鱼在“花山”中穿梭，摇头摆尾，它们或栖息不动，忽而向上游去又倏忽沉了下来，有时逡巡环顾左右，有时义无反顾箭一般冲向前。

可惜装房子之时，没预先设计养金鱼，每次给鱼换水挺费事。先要将鱼缸的水用水管抽尽，然后拆下彩虹灯、氧气管、排水管等等，把鱼缸抬下来放卫生间洗，用高锰酸钾消毒，反复清洗三四遍，把残存缸里、管里的食物、泥浆洗干净，消毒。洗净之后，鱼缸放回柜子上，把拆下的这套设备重新装上，然后盛满水之后，才又将鱼放进去。舀鱼的盆子也要反复洗，以免带了病毒什么的；舀鱼的时候也得小心翼翼，用漏水瓢舀，另一只手得罩住瓢，怕鱼飞起掉地上……

刚开始没经验，总是怕金鱼饿着，每天喂三顿，一个多月，金鱼就死掉了五六条，可能是鱼食喂的太勤便的原因。唉，很多时候，我们的好心，因为不符合规律，往往办了坏事。最先死的是小鱼。鱼死的时候，很可怜。先是，鱼不怎么爱动；过一两天，就开始泛白，但嘴还是微弱的呼吸；再过几小时，鱼就僵硬了，死前挣扎的过程，叫人揪心！可我又毫无办法，眼睁睁看着金鱼一条条死去。最触动人心的是，当一条鱼有病的时候，其他的鱼就游到这里，陪伴着这生病的鱼，时不时用鳍翅煽动一下，身体挨一下，让生病的鱼动起来。善良与同情，不仅在高贵的人身上闪现，动物界也莫不如此！最后，第一批的九条鱼，就只剩下一条红色的大头鱼了。

看到这条鱼形单影只，于是又想着去买几条给它做伴。有天晚饭后出门散步，看到一家卖金鱼的，他那里品种丰富，于是又买来八条，大大小小，中有两条黑鱼，一大一小。小黑鱼甚是可爱，头部鼓着一对小眼睛，像下井的矿工帽子上的探照灯。游起来的时候，尾巴使劲摆动，头向前钻，很像小孩子蹒跚学步。鱼其实也很有灵性，时间一久，鱼也熟悉了主人，每次当你往鱼缸边一站，它们就会快速摆动身体，游向你，像是对你的亲热，嘴也高频次地一张一合，游到鱼缸上来咬食。下班回家，疲倦地躺在沙发上，看到这些追逐嬉戏的金鱼，你会消去疲惫，忘掉生活中的烦恼，获得一方小小的净土。与那些静物相比，它们更能直接带给你生命的乐趣！至于中国传统文化富贵有余的象征，于我这个重直觉的人来说，那算是一种附加值吧！

也许因为品种不同，气味不同，买回来约一两周，第二批鱼大多死掉了，最后就只剩身体最为魁梧的一条红鱼和和黑鱼了，而不久，大头红鱼也生病了。病初，红鱼只是沉在鱼缸底部，不爱动，微微呼吸，身体有些微倾，但它坚持着，靠在缸边或花边，努力不让身体翻过来。这种时候，那条大头的黑金鱼就游到旁边陪伴。束手无策的我，只会忙着重新换水，用高锰酸钾给它消毒，加些盐，这些简单的方法。这方法也许见了效，也许未见效吧。换水、消毒之后，红鱼还是不爱动，只是呆在氧气管旁边，微微呼吸着，那里也许能更多更快接收氧气。这种状态，持续了一个多星期，红鱼的身体慢慢发黑，大约过了一个多月，大头红鱼完全变成了与另外一条黑鱼相同的颜色。我不知道，一条红鱼怎么会变成一条黑鱼？是“近墨者黑”乎？而这完全不合常理，最大可能是身体产生了病变！在这一个多月中，大头红鱼艰难地抗拒着病魔，最后又奇迹般活过来了！大头红鱼，多么坚强！谱写了一曲顽强的生命的赞歌！一个来月后，已经变黑的大头红鱼，慢慢能游到鱼缸的水面，也慢慢吃鱼食，恢复了正常，虽然它的颜色，再也回不到过去的红了！

养了一年多近两年的大头红鱼，在今年五月下旬的一天，还是死去了，死前没有上次生病的痛苦过程，也许它走完了自己生命的里程！也许是我换水不勤便，导致中毒死去吧？但无论哪种原因，无论是人或其他生物，生命的光辉，都源于一种细心的呵护，和对所有生命的尊重，生命的光辉，只能用深深的爱才能浇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