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强昨天晚上又是一夜未眠,慢性肺痨折磨得他就像一具骷髅,白白的雪光将他苍白的脸映得更白了。“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强强几乎站不住,直感觉眼前有无数的金星在飞舞,不知不觉间两行清泪从他的眼角慢慢滑落下来。强强自叹自己的身子骨不争气,自打一年前患上了这要命的病后,家里的经济就每况愈下,父母亲辛勤耕作一年的收入大部分都用在了自己看病抓药上,就连妹妹过年的新衣都没有,想到这,心里一阵酸楚。 “强强,吃药了。”母亲在屋里喊道。强强用手抹了抹眼角,转身回到了屋里。屋子里弥漫着浓浓的中药味,强强讨厌这种味道。由于家里穷,西药吃不起,父母亲带强强看了当地的土郎中,先生给开了草药方。听说草药的副作用小,能断根,相对于西药来说又便宜,所以一年来强强都在吃中药。药吃掉了几麻袋,但病就是不见好转,一年里要吐二到三次血,每次都有半脸盆多。为了补充营养,父亲隔三差五就出去搞野味给强强吃。这不,父亲一大早就扛着猎枪出去了。 附近的山上有野鸡、野兔、獐子、黄鼠狼等动物。在平时,父亲每次出去一趟都能带回一二只野物来,可到了冬季,由于天冷,动物们都躲在洞里,很少跑出来,因此,强强的父亲往往是出去了一上午,等到中午回来时仍然是两手空空,这时强强就会对父亲说:“爸,你别为我操心了,我这病兴许是好不了了,你和妈带好小妹,我的命由老天爷安排吧。”父亲听后默不作声,一个劲地抽着烟,母亲则躲在一旁暗自嘤泣。 快到中午了,雪也停了,冬天的太阳照在脸上暖洋洋的,强强搬了张凳子坐在门口晒太阳,母亲则在灶房做午饭。一些村童放了学三三两两、嬉笑打闹地从门口经过,看得强强心里很难受。自己由于生病,一年里上不了几天的课,等到天气转暖,稍微好点的时候才能到学校去,像这大冬天的,根本是去不了学校,只好呆在家里边养病边自学,但功课已是跟不上了,老师建议明年留一级,想到这,强强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孩子他妈,今天总算遇着个彩头,还是只母的。”父亲高兴地扛着一个口袋从外面走了进来,然后把口袋朝角落里一扔。强强用眼瞥了一下口袋,里面的东西一个劲地在动。说实话,强强如果不是为了治病并不想吃这些生灵,他觉得吃这些动物简直是在造孽。 “兴许是老天保佑我们家强强,在林子里转了一上午也没见个毛。刚要挎枪离开,突然,这家伙探头探脑地跑出来找吃的,我赶忙扣动扳机,一着急没打着,可能枪声惊吓了它,它蹲在那里不动了。我丢下枪就冲了上去,整个人覆在它上面,这不,一毛未损就装进了袋子。”父亲边洗手边说道。“他妈,待会儿烧好水将它烫了,晚上大家都改善改善。”父亲端着满满的一大碗饭串门去了。 强强走到角落里蹲了下来,他把口袋上的绳子慢慢解开,露出一点口子,眼睛朝里觑去,只见一只棕色的大野兔趴在里面,肚皮急速起伏着,两个通红的眼睛怯怯地看着强强,流露出一种哀怜的神情。强强盯着野兔看了很久,心想:这只母兔也许是饿得不行才跑出来找吃的,洞里还有一群小兔可能在等着妈妈回去给它们喂食呢。我这病反正是好不了的,不如……想到这,强强扎好口袋,乘母亲不备,用力地抱起麻袋跌跌撞撞地走出屋外,朝山的方向行去。 一路上,强强累得直喘粗气,每走十来步就得放下袋子歇一歇。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流淌下来,流到嘴里不是咸味,而是淡淡的苦味。就这样,也不知走了多久,强强硬是磨到了山脚下。他顾不上歇息,把口袋打开,野兔见了光,迅疾地窜了出来,一溜烟地朝山上跑去。强强看着野兔欢快地钻进林子里,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他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解开领子透透气。强强感觉今天特别高兴,心情也特别舒畅,仿佛一年多来的病症此时已化为乌有,身上轻松了许多。他抬头看了看远方那映在雪色中的村庄,炊烟在袅袅升起。 开春后,强强的病渐渐地好了起来。(作者:勤耕)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