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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日，老吴从美国回来。几个朋友设宴为他接风。推杯换盏之间，谈论的焦点自然是他的留洋生活。可他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似乎这两年的异域漂泊并不如我们想的那样顺利。几杯白酒下肚，他也慢慢打开了话匣子，刚到美国的时候，觉得什么都很新奇，倒也不觉得无聊。可是等安顿下来，却格外的怀念在国内的生活。深夜，胃痛到难以自持。记得在家的时候，母亲总会给煮一碗面。而那时，他打开冰箱，却只有可乐和啤酒。“我倒是很羡慕你们的生活，无论贫穷还是富有，至少都有家人与你们共享，这是多么难得的幸福。”老吴如是说。此时，这个年近四十的男人，眼角已然翻起了泪花。 家人是苍茫世间，芸芸众生中，当你的人生中出现危机，第一批握发吐铺赶来，纷纷挺出肩膀让你依靠的一群人；是当探望的朋友走了之后，二十四小时守在你病榻看护，恨不得盗灵芝仙草喂你的人，是你找到小小幸福时，为你合掌谢神的人。诚然，老吴优质的履历，笔挺的西服，优渥的生活，美艳的娇妻着实羡煞我等。可当他确定远渡重洋，孤身奋斗的那一刻，注定是寂寞的。流年经久，当他回首发现母亲健硕的昔日已不复存在，父亲气盛的神情已然暗淡，我想，他内心总归是万般纠结与挫伤，就如同岁月把心狠狠的揉上一揉，褶皱难平，尽是往日沧桑，一把低头思故乡的辛酸。 昨日在微博偶然看一张图片，漫天风雪中，一个小男孩站在昏暗的路灯下，翘首张望着远方。不知为何，一瞬间突然想到了自己。记得年少的时候，我也总是站在巷口，等着父母回来。那一阵车铃声，于我仿若天籁一般，悦耳而温馨。那样的日子虽是单调，我却感到别样的满足。 可是慢慢的，我们都长大了。那指尖溜走的时光，苍老了容颜，也带走了家的温馨。高考填报志愿，偏执的选择了一所外省的大学。从此开始了漂泊在外的生活。第一次一个人坐火车，第一次背着行李踏上未知的土地。不适应总会有，可更多的是对未知世界的恐惧。失眠的时候，总会想起故乡，想起母亲熬的白粥。 于是，心酸。 这种心酸来自于幡然醒悟过后的余温，而非旁物。人总会在一定的时期突然长大，不只是十八岁，是突然间如醍醐灌顶般豁然的时候。你带着你的任性，你的信仰，你的偏执，你的狂妄看这个世界，看到的自然不同所想，父母给不了你想要的答案，你便选择远离，后来才知道，这是年轻的时候大家都爱干的事情，叫做叛逆。可是离开家的时候，你发现当初的那句“我才没有你这样的妈”有多么混蛋，年少不懂愁滋味，可年少叛逆的我又何曾懂得每次清汤面里多出来的一颗荷包蛋，睡前的一杯牛奶，加厚的棉鞋，在现在看来，有多香，多热乎。 爸妈并不会用电子设备，却非要买个pad。之前看他们带着老花镜那认真钻研的劲儿，我心声戏谑，这么大岁数了还玩什么微信。但当某天开会，一条不合时宜的语音突然发来，打开却听不到声音的时候，我知道，他们只想问问我过得好不好。 总有年轻人，接到父母的电话，就是一副无奈而又烦弃的神情。恨不得草草几句，搪塞过去。挂断之后，再说上一句，真烦人，每天问不是吃什么，就是天冷了，多加衣。听到这样的抱怨，我都会悄悄拨通心里默念了无数遍的那串号码，哪怕只是听一听他们和邻居又打了几轮麻将，这个冬天又添置了多少物资，楼下的超市里是否能买到打折的蔬菜。咀嚼着琐碎的家长里短，鸡毛蒜皮，在困苦难捱的时候，倒也多了一份念想。 于是，心暖。 汩汩暖流涌来的，不仅是思念。是家乡的桂花糖，绿豆饼，和灌汤包子。那包子咬开，嘬一口浓郁的沁香。沾点淡醋，亦是美味。冬天想家的时候，就揣着手跺着脚，坐在北方大雪纷飞的寒冬里，热乎乎的吃下去。氤氲的热气里，我模糊了异地的街道，一不小心，便看成了归家的路。 多少次想家的时候，思绪被领导的一个电话召回，被觥筹交错间灌醉，被忙碌的生活紧凑的节奏挤得无处容身。深夜仰头一饮而尽的咖啡，早已冰凉。徘徊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回家已然成为了奢望。喝醉了趴在马桶上，把肚子里的东西吐的一干二净的时候，我嚎啕大哭。多希望此刻身边有那温热的水，扶你的手，还有那关切的眸。 人这一生，不会有太多的时间交给团聚。没有经常回首，那便是错过的意义。纵然我们有太多的理由搁置回家的行程，可那又有什么可怕。你忙，那都是借口。回家，从不需要任何等待，与理由。 在这世间兜兜转转，回首才发现，我们原来都是那个站在风中等爱的孩子。无论你走多远，家都在那里，爱你的人也在那里。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