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网络上有关教师节的文字不时映入眼帘,电视上反复播放着“寻找最美乡村教师”颁奖实况。那一个个质朴而伟大的乡村老师的感人事迹看得我泪流满面。相似的情景与感动不由自主地在心头泛起,忆起我心底的那一个个小角落,和我小角落里那点点滴滴的爱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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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编辑:江南风)毕淑敏在“寻找最美乡村教师”颁奖典礼上做嘉宾,她阐述“爱”才是教育的宗旨。我感动着乡村教师那“一支笔,一张纸,一颗心”美丽誓言。看着视屏中绽放着一张张童稚的笑脸,任凭感动的泪水汹涌,点点滴滴的记忆在泪光中重现。而就在这散发浓郁感恩味道的九月,我的20年同学会在母校举行。看着老师们那一张张的笑脸,曾经那点点滴滴的温馨记忆也席卷而来。 (一)折叠的爱 初中的第一位物理老师是位优雅的“上海籍”美女,她烫着短短的卷发。在一个孩子的眼里,她无疑可以和电影画报的剧照相媲美。她讲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只是咬字之中多了几分南方口音的软糯。印象中她似乎从没有和我们生过气,总是笑眯眯地给我们讲解枯燥的电学、力学,以及光学成像的简单原理,以她特有的有趣方式。她的实验课总是充满了趣味性,像带着我们一起做着快乐的游戏。因为她的字写得极漂亮,加上她的慈祥,细心的我总是和她耍小心思,总是将物理作业本上的名字写得极小,这样她就会在上面给我订上一个特别漂亮的签名。然后我会在下面美美地练。久了,她会一边假装生气地责怪我是个太粗心的孩子,一边依旧帮我写上。就这样爱上了物理课,以至于在高中分科时纠结了好多天才决定放弃。 而她留给我最深的记忆却是她那一张张折叠整齐的卫生纸。还记得那时的公厕,暗暗的灯光下,长得从这头看不到那头。下课如潮水的大军,在极短暂的时间里便把公厕拥挤得如新年前的火车售票口。离教室最近的厕所在学校的西南角,每当跛脚的我穿过开满木槿花的小径,方便之后上课铃早已响过好久。为此我常常在一上午的时间里都不敢喝水。而每当李老师的物理课,下课后她总会借机找我谈话,便顺便带着我一起去上教师的公厕。那时候卫生纸的使用还不是很普遍。我们习惯了将废旧的作业本揉了又揉,展了又展,只希望能稍稍柔软点。而和李老师蹭厕所的那段日子里,她总会从口袋里掏出折叠整齐的洁白的皱纹纸,微笑着塞进我手里。在那阴暗潮湿的教师公厕里,摸着那些洁白、柔软,被李老师折叠的方方正正的卫生纸;闻着那散发着手帕携带的茉莉花香;享受着她暖暖贴心的照顾。 同学会有一个流程是重返故地寻找最美记忆。而我的最美记忆第一站就是这个曾经盖着公厕的小角落。今天再次站在这里,我再次忆起那一张张折叠整齐的卫生纸,感受那一份柔软,回味那缕淡淡的茉莉香,享受那份折叠着的暖暖的爱。感恩那份我人生最初的“爱的教育”。 (二)驱赶瞌睡虫 我寻找的第二处最美记忆是我高中的教室,记忆里那一排排红墙青瓦的老式建筑早已消失,变成了眼前这幢高大的“同心楼”。 高考前那段日子,记忆里好像只剩下拼命熬夜也做不完的试题,和永远睡不饱的觉。在课堂上打瞌睡更是司空见惯。特别是下午的第一节课,夏日的熏风柔柔地吹着,阳光暖暖地斜射进来,听着汤老师软软的话语,一会儿便将我们催眠。那一次,“瞌睡虫”占领了我的脑袋,压得脖子东倒西歪,上下眼皮一番厮打之后,我早已跋涉到睡梦的半道了。我正摇摇欲坠之时,被一阵哄堂大笑惊醒,只听见汤老师正在叫我站起来,回答他的课堂提问。看架势应该叫好几声了。当我打了个激灵站起时,他正用中指轻叩我的桌子。我揉了揉涩涩的眼皮,才听见他的提问:依新已五岁,转眼成人,汝其善抚之,使之肖我。汝腹中之物,吾疑其女也,女必像汝,吾心甚慰;或又是男,则亦教其以父志为志,则我死后,尚有二意洞在也,甚幸甚幸!请你解释一下二“意洞”是什么意思? 林觉民的《与妻书》几近白话,如果不是正打瞌睡,本是很简单的问题。或许老师的本意只是让我站起来赶跑我的瞌睡虫。但是一想到一个将死之人,林觉民会嘱咐妻子些什么呢?我来不及多想:“意洞”的意思?粮仓和水窖! 一阵哄堂大笑,全班同学似乎全醒了,我睡意全无,只觉得自己的脸瞬间滚烫,无地自容,心里暗自嘀咕:“林觉民啊林觉民,你取个什么号不好?大民、小民、民民,干吗叫意洞啊?” “谢谢!请坐下!同学们请为李评的幽默鼓鼓掌!这方法太绝了!大家全醒了吧?” 我偷偷瞄一眼老师,他微微地笑着,一脸慈祥,好像真不是讽刺。 恰巧班里有位男生的名字与我的名字一样的发音,从那天起我俩变成了同桌。从此在每一个昏昏欲睡的午后,他的课堂提问就自然成了驱赶我们瞌睡虫的武器。每一次听到他故意模糊着发音叫我们的名字,我和同桌便会同时弹起,听到大家的哄笑,我俩又会立即坐下。哄堂大笑中早忘了老师提的问题。但经过这样一个小小的“插曲”,“瞌睡虫”早被撵得无影无踪,重新打起精神听起课来。老师的本意达到,提问早已不了了之。 今天的记忆里早已忘记了关于他教学的大事件,而那些打瞌睡的日子里,这些微小的点滴记忆躲在心巢里暖暖地升温,愈发清晰。或许正如教育专家所说,教师具有“教育”和“教学”两个层面,而汤老师对于我们课堂“打瞌睡”的对症方法,早已从“简单教学”上升到“教育层面”。因为那一次次提问,融入了老师对我们太多的理解和贴心的体恤,至今仍然令我们念念不忘。今天重返故地寻找最美记忆,我以一个大大的拥抱来表达我对汤老师的最深敬意。 (三)那一缕阳光 我们的大合影选择在操场的看台上,眼前是崭新的塑胶跑道,我记忆里的煤渣跑道就在塑胶下面。 在潘老师来到这教学之前我是不上体育课的,一切却因为潘老师的一次偷袭而改变。 记忆中,上不了体育课的我,在同学们排着队去操场之后,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教室里,45分钟也变得特别漫长。而夜晚那个重复出现的梦境也总是折磨着我小小的心。梦中夕阳的余晖就要被黑夜吞没,我的红舞鞋却被大风刮走,像风筝一样不远不近地向远方飘去,追逐中双膝跌得鲜血淋漓..... 而在这样一个我呆望着操场的下午,实习的潘老师到教室偷袭,看有没有人逃他的体育课。在我靠窗的小角落里,高大挺拔的潘老师执意要我随他去操场。 而自从我第一次被他拉到操场之后,以后的每节体育课他再也没让我缺席。当他吹着哨子,指挥着同学们跑远,便会把夹在腋下的篮球扔给我。我投球累了就站在阳光下,看着同学们在风中奔跑,或者就坐在草地上,看光线从指缝间倾洒下来,在鞋面上跳跃......而之后的每一节课间操,他教会我和同学们一起伸展,尽自己所能的去跳跃.....他总说我过于苍白,他要我在他的视野中,和别的孩子一样,站在阳光下...... 或许正是这一缕阳光,让我早早地敢于直面自己残缺的身体,那一缕阳光早已变成一股极其虔诚的勇气,来对抗命运的种种不公和风雨。再次望着这操场的小角落,我微笑着与他合影,那一缕阳光正在我的面颊上绽放。 远处的足球场,高一新生正在军训,那一对对穿着迷彩服的新生中,有一个是我的儿子。我送他来我的母校就读,跟他说我和我的老师小角落里爱的故事,让儿子在我的这些小角落接受爱的教育,也让他在这小角落里学会如何去爱。 |